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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'然后……在一汪幽绿的潭水边,戛然停下。他望着潭水,又蹲下,手臂围住了身体。那么圆的月亮挂在天上,很远。又倒映在深潭,那么近。秦时不多见的忧郁了。往日种种压在心头,他连掩饰的笑都挂不起来。他下巴枕在膝头,目光飘飘渺渺地不知看往何处,风凌凌拨过他的发,夜晚很安静。洛北是在这时来的。他开始还不敢确认,最后终于开了口:“秦时……是你吗?”秦时如梦初醒,猛然回过头,辨认好久,终于认出来人:“洛北?是你啊。”他又回了头,苍茫茫地笑,茫然呆滞了他的感官,而月光还是偏爱他,秦时自成风流,他什么时候,都很好看。颓废的美,张扬的美,潇洒的美,温柔的美。他的气质很独特,再锋利,都不会刺伤谁,像日月交辉的晴天。“你怎么来这里?”他并没有看过来,依旧的声音懒洋洋的,无所谓答复,只是问着,带点点颓气,又很无害。“我出来……散步。”洛北静静看他,声音很小,亚麻色的头发柔软地搭在脸侧,眼睛很大,形状像苦杏仁,偏圆,衬得脸更小更瘦,他穿得单薄,而单薄又太宽大,蓄不住一点热气,寒把他的手臂冻得发紫,紫成一种经年的苦涩。他很安静,怀里抱着一个像书一样的东西,站在潭水边看秦时一半的背影,又低了头,迎着风,很慢又很突兀地,呢喃着问:“你还记得,第一次遇见我吗?”“嗯?”秦时的失落被打散开,懒着抬一下头,似乎是惊讶他的问题,但也只有一下,他又回过了头,失落又聚拢,他轻轻想了想,就拖长调子懒散着回答,连声音也是懒懒的倦意:“记得啊,我还跟洛晟打了一架……”他不知道想到什么,笑了下,头转过来带笑的星辰一样的眼睛又闪在洛北身上。他声音也在笑,情绪不重,是回忆记忆,一切模糊后闲谈出口的释怀,也是夹杂现时摩擦后的一点明遐的恶意:“现在想想,当时应该下手再黑一点……”洛北静静地、静静地看他,看他的眸子流星一样滑开,轻轻弯了下唇,没有反驳。终于又低垂了头,手紧紧绞在一起,沉默着。潭水被风吹皱,泛起粼粼地波纹,飘荡着飘荡着,又回到那年的冬天,回到那个其实并不能一笔而过的故事。他记忆里,那天是冷的。很冷很冷。那天,他被惩罚在湖边雪地里背书,背了好久,浑身都冻得失了知觉,到了最后,连呼出的气,都仿佛结了冰,书好重,重得他快要拿不住,整个人苍白的,如果不是衣服上的污迹,甚至要与雪融为一体。但那时心里有的,却只有害怕,害怕犯错,害怕不正确。他细细地背,用仿佛结了冰的声带一个个字一个字念……背着背着,那群皇子们突然来了。由远至近,目标很明确——又要捉弄他。雄虫俯视雌虫似乎是天生的,哪怕血缘连接也毫不例外。一阵风迎着他的面就落下来,他撞到栅栏上,又躺进刺骨的雪堆里,却只敢害怕地蜷缩起来。大皇子猖狂的笑,二皇兄附和,最后,大皇子逼近他,冷嘲热讽几句,两指捏起纸页,哈哈地笑,然后,眼神一转,恶作剧泛滥,直接把守则甩进湖里,在他腹部踹两脸,满脸的恶意:“喂,去捡啊”他满头都是雪,疼得往后退,几下爬不起来,大皇子不耐烦了,拖起他就往湖边去,摔进湖里的时候,他甚至觉得血管都要冻得炸开,挣扎了好久,才站起来,呛得一直咳嗽,水到腰部,好凉好凉。顶上还在催促,他咬着唇,咬的鲜血淋漓,才终于克服求生本能,探到了湖底,弯着腰、卑微地,一下一下摸索寻找。终于找到了。守则已经湿透了,字迹也模糊不清,他那时一面冷,一面害怕惩罚,却还是撑着一口气,半游半爬着、那么不自尊地,想回到岸上。直到第一颗石头砸在他额头上,开始是懵的,后来不知所措,呆愣愣站在湖里,好像怎样都是错的。上面的人哈哈大笑,肆意评论他、贬压他,一颗颗有棱有角的石头像雪花一样砸过来,他抱着那本书,像是傻了一样,站在原地,如一条落水的病猫,晦气之下都是丑恶的根根分明的骨骼。是秦时把他拽出来的,拉到湖边避雪的亭子里,他小一号的棉衣捂在自己身上好暖和,所以眼泪的冰山融化了,像一条源源不断的河,流了一生。他一直记得秦时的眼神,沉得透不出一丝光,仿佛要杀人。他一步一步走过去,二皇兄虚心地后退一步,最后被吓得直接逃了。大皇子依旧嚣张,昂着下巴在原地,他知道自己天生的尊贵,也就自信秦时不敢动手。他甚至比秦时高些,还居高临下俯视着,吊着的眉梢,都是自命不凡。', '。'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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