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好在兰奕欢这一点还是和小时候如出一辙,被被子封印住就不会乱动了,眨巴着眼睛看着兰奕臻。兄弟两人的身体隔着厚厚的被子,却依旧好像能够感觉到与对方自小相依相偎,血脉相连的体温。兰奕臻一字一顿地说:“你醉了,该睡觉了,不许再闹。”说完之后,他快速放开了自己的手臂,深吸一口气,回身在柜子里面拿了新的干爽被褥,打算给兰奕欢换上,让他睡得舒服些。兰奕臻起身的时候,兰奕欢就老老实实地躺在那,等到兰奕臻再到床前放下被褥时,兰奕欢突然抓住了他的手,道:“二哥……”每天日理万机,在国事之前都没皱过眉的太子殿下,对着自己的小弟,也只有无奈叹息无可奈何的份。兰奕臻忍不住“唉”了一声,道:“你二哥还活着,不用招魂似的叫。又怎么了?”兰奕欢小声说:“我今天……其实心里不好受。”兰奕臻一怔。随即,他的神色中不禁掠过了一丝心疼,目光也温柔下来,伸出手轻轻抚过兰奕欢的眉心,询问道:“为什么?”兰奕欢迷迷糊糊地想了一下,虽然在酒醉中,但还是保持着本能的警觉,知道有些事不能说给二哥听:“有很多原因啊……”他说:“而且,我还见到了那个人。”兰奕臻目光微微一沉:“谁?你说邓子墨吗?”兰奕欢道:“对,就是他……他不能娶大姐,他怎么能娶妻呢?”他想着邓子墨那样的人,只怕无论和谁在一起都是辜负真心,于是拽着兰奕臻叮嘱:“二哥,千万不要让他娶妻。我很怕他会娶、娶那些姑娘们回家……”刚才还急促跳动着,几乎要从喉咙里冲出来的心脏忽然间“啪”地一下落到了胸膛的最底下,燥热的体温也变得冰冷下去。兰奕臻低声问道:“你为什么不愿意看到他娶妻?”这时,兰奕欢却又不肯说了,他摇了摇头,嘀咕了两句兰奕臻听不懂的话,然后又赖赖唧唧地用脚去踹兰奕臻,说:“脚……磕到了,要揉一揉……”他向来是最会看人下菜碟,撒娇耍赖的祖宗,在外面挨人一刀眉头都不皱,回了家脚在桶上不轻不重地碰了一下,过了老半天还惦记着让哥哥给揉。兰奕臻好一会没动,兰奕欢就执着地踹他,兰奕臻憋了一肚子气都不知道往哪里撒,最后也只好妥协,握住兰奕欢的脚,没好气地说:“知道磕着了还踢我,踢我你就不疼吗?”他语气硬邦邦的,手中的动作却是极尽轻柔,为兰奕欢轻轻揉着脚趾尖。兰奕欢从小就长得好看,像个精心制作出来的小娃娃似的,全身上下每一个部位都雕琢的恰到好处,更没天理的是,他连一年年长大都没有太大的变化。只是轮廓逐渐长得开了,可爱变成了美丽,也越来越惹人心烦意乱了。兰奕臻手里握着兰奕欢玉白的脚,一开始还特地仔细看了看他的足尖处有没有受伤,结果就连一点点的磕痕都没有,倒是被他揉了一会,逐渐从雪白的皮肉之下,透出一种淡淡的红来。兰奕臻莫名觉得手心里发烫,把兰奕欢的脚塞回到了被子里,说道:“你就会骗我伺候你,哪里磕了?”说完之后,不闻回答,他一转头,发现兰奕欢已经就那么睡着了,脸上带着不设防的安宁。兰奕臻定在原地。满腔的心思,满肚子的话,终究又慢慢落了回去。他在那静静看了兰奕欢好一会才起身,亲手给他换过了被褥,又放下帐子。兰奕欢在里面睡得很香,兰奕臻打开门,不出声地示意下人进来,收拾了满地狼藉,然后才从兰奕欢的寝殿中走了出来。出门到了庭院中,仰头望去,一轮残月冷冷如钩。几缕云丝随风掩映而来,将月光遮在后面,好像某种模糊而迷茫的心事。兰奕臻在想,这样的情绪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呢?眷恋、不舍、隐忍、畏惧。好像是从兰奕欢长大了,学会离开开始吧。一次次地意识到,他不仅仅属于自己,一点点发现他的长大,还可以走向更广阔的世界。于是,分别又重逢,在思念中等待,在焦躁中徘徊。但……又好像是从更早的时候,在两人相依为命,互相安慰的每个瞬间。早得好像从上辈子就相识了。兰奕臻的脑海中,突然冒出了很多迷离梦境中的影子,可是又难以捕捉,正如他此时的心绪。他只是在想,为什么时间要推移,为什么人要长大和分离?为什么他亲手养大的孩子,不能……不能只属于他呢?', '?'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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