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月楚临一言不发。直到月郤受不住这沉默,睁了眼,才发觉兄长一直在注视着他。烛火掩映下,那张温润面容本该分外和煦,却无端使他心慌。“兄长?”他嘶声开口。“阿郤,”月楚临语气温和,像极在关心他的胞弟,“是在哪处吹了冷风?”“我……”对上那熟悉的眉眼,月郤几欲要说出实情。可心重重跳了一阵,脱口的还是谎话,“就在……院子里。从铸器阁拿了把剑,想试试手。”他的话说得像模像样,几乎连他自己都要信了。“便这样染了风寒?”月楚临道。“嗯。”“阿郤,”月楚临似作叹笑,“你还记得自己是妖么?”数百年的修为,会被一场风寒折腾成这样?月郤心紧。情绪起伏之下,那灼痛来得更突然。他紧拧起眉,生生忍着蚀骨之痛。“我……我是不想让大哥担心。”他低喘着气,谨慎地剖开一点事实,“大哥让我安心待在府里,但我总想着那只逃跑的凶狐。怕他惹出什么麻烦,就偷偷出府捉了他——如今凶狐原身就在那封邪囊里,大哥不如先处置了他,再来罚我罢。不论如何,我都受着。”月楚临放下灯盏,往后一倚,半边脸掩在了暗处。他缓缓摩挲着指节,轻声道:“看来阿郤还记得,为兄提醒过你,让你这段时日别四处乱跑。”“是。”月郤涩声应道。“为何?”月郤沉默一阵,方说:“怕我受伤,耽搁了修为,届时影响取魂。”“那阿郤缘何还要出府?”月楚临声音轻缓,便是话里藏着指责意味,也恰如潺潺溪流。月郤:“兄长要处理太阴门的事,又要和赤乌境的人周旋。那不过是只野狐狸,要真掀起什么风浪,只会让赤乌境的人抓着把柄,揪住不放。我……也想为兄长分忧。”“不过是只野狐狸……”月楚临慢声细语地重复着他的话,“一只野狐,就让你落得这般境地。”月郤已快昏厥,但还是强撑着说:“我只是一时疏忽,再无二次。”“在何处抓着了那只狐狸?”犹豫之下,月郤如实道:“庙市。”“今晚?”“是,今晚。”“好。”月楚临语气如常,“阿郤肯为为兄分忧,是好事。”月郤几欲松下那口紧提在心的气。但就在这时,月楚临忽问:“阿郤,今晚仅你一人出府么?”月郤攥紧拳,借夜色掩藏着神情。“就我一个。”他竭力维持着冷静,“我想那狐狸修为不高,我一个人也能对付,就没带随侍。但还是有些疏忽大意,往后再不会了。”“也好,你也长了教训。哪怕修为再低,都当谨慎小心,容不得半点粗疏。”月楚临道,像以往每回提点他般。又一阵昏劲儿涌上,月郤在被里悄悄掐了把胳膊,勉强保持清醒:“知晓了,兄长。”“凶狐的事聊完了,但还有一事为兄尚未弄清。”“兄长请说。”“方才我在庙市里看见你与一女子在墙边搂抱,极尽亲昵——”月楚临垂下眼帘,平静看他,“阿郤,是为兄认错了人,还是你有事相瞒?”月郤瞳仁一紧,需借着掐自己才能压下几分的昏沉劲儿,顷刻间就散得干干净净。“兄长——”月楚临起身,伸手朝床上探去。月郤察觉到他的意图,慌忙压住薄被,想要推开那手。“兄长,不能——”却是徒劳。月楚临分外轻松地打开他的手,从薄被底下捉出那枚琉璃球,捏在手中。月郤嘴里喊着“兄长”,想要坐起来,却被威压镇住,难以动身。他只能紧攥住系绳,心慌道:“兄长,我可以解释。”月楚临打量着那琉璃球中的银白“火焰”,慢条斯理地摩挲。“解释?”他缓声道,“阿郤,不如先告诉为兄,你取了自己的本命灵火,是要用在谁的头上。”直到此刻,月郤还抱着丝念想。觉得月楚临定然没看清他和奚昭的脸,仍有回旋的余地。他说:“取了本命灵火是以防万一,怕敌不过那狐狸,也好有个自保的法子——至于庙市上那人,兄长定然是看错了。”月楚临不语。半晌,他忽笑道:“阿郤,你从何处学来的本事,竟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愚弄为兄。”月郤脑中一片空白,就连绳子都忘了攥紧。他知道。全都知道。从一开始就知晓所有事,却偏偏何话也没说,拿一字一句审视着他,拷问着他。为何?他眼也不眨地看着月楚临。是他记忆里的温柔面容,却又从那熟悉神情中窥见不近人情的冷漠。像是掩在云际的山巅,从上俯视着他。', '。'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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