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月郤冷眼瞧着她。片刻后,他草草束了头发,转身道:“随我来。”-观月楼楼底。奚昭背紧贴着墙,一手握着夜明珠,抬手照着半空。雨势不见小,但她走前给身上带了避水符,倒是不担心被雨浇着。就是也太冷了!她打了个冷战,歪斜着伞挡住大风。尽管如此,还是被吹得发丝乱飞、袖袍翻鼓。早知道就该多穿件衣服。她又将手举高了些,光线映照,不远处一张鬼脸映入眼帘。脸色惨白,眼眸漆黑,一条猩红的舌头甩在外面,不畏风雨地四处乱飘。……她默默垂手,只当没看见。第三只了。一路过来,她已经撞见三只鬼了。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,那些鬼竟都在外面乱跑。又等了小半刻,噼里啪啦的声响里陡然闯进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奚昭高举起手。夜明珠的柔和光线撒向远处,一道高大人影匆匆跑来。“月郤?你怎么过来了?”她面露讶然,就这么举着手,等他走近才放下。“要不来,你是不是得在这儿等一夜?”月郤往她身前一站,风顿时挡去大半。他垂手,收拢的伞尖甩出一线水珠,“问星找我来了,说是约了你见面,但一路上又有太多鬼魄,怕被看见,不敢过来。”奚昭下意识往他身后看了眼。什么人都没有。她收回视线道:“我也碰着那些鬼了,还在想她会不会来。”上次月问星来找她,有意避开了薛知蕴。但她不确定她是否要避着其他鬼。“是来了,赶着往我屋里跑。”月郤从芥子囊里翻出件薄氅,塞给她,“冷不冷?风大,在外面待久了怕要受寒。”奚昭接过,迟疑问他:“那她人呢?”月郤往旁一瞥,看的却是隐在黑夜里的几道鬼影。奚昭系好薄氅的系绳,抬眸看他。他前不久还病着,这会儿脸色仍有些苍白。但与她说了两句话,往常的精神气就又冒了出来。正看着,他忽转回脸。“进去再说。”两人一前一后上了二楼,进了屋,月郤从芥子囊中取出道符。“你俩有什么话就在里面说,我在楼下守着,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找我。”说着,他将手指压在符上。指腹散出银白色的气流。下一瞬,符箓破碎成齑粉,又在半空盘旋、凝形。最后化成了月问星的模样。“奚昭!”她僵硬地扯开嘴角,似是想笑。但做得生疏,反而显得诡异。月郤睨她。方才在他面前还神神叨叨的,这会儿倒正常了。他点了蜡烛,又从芥子囊里取出糕点:“走得急,没能找厨房现做,但这些也新鲜。边吃边聊,别饿了肚子。也别吃太多,到底已经晚上了。”奚昭:“……”怎么看起来这么像是送小孩儿来野炊的家长。摆好糕点,月郤才往外走:“出来的时候仔细些,别走错路了。”观月楼内部结构复杂,每间房设计得大差不差,一楼又有好几道门,下楼时稍不留神,就很可能走错。等他走了,月问星看向奚昭:“你是不是等很久了?”“没啊。”奚昭捏起块糕点,“我也刚到——吃吗?应该是从外面买的,味道很不错的。”月问星摇头,轻声说:“我吃不了。”“可我从书上看见,鬼也能吃东西。”“能食气。”月问星接过糕点,随后,一小缕白烟从那块糕点飘出,没入了她的口中,“——像这样。不过尝不出什么味道,仅能饱腹。”最后一点白气被她咽进嘴里,那块糕点忽像是枯了的树叶子,一下子干瘪下去,碎成粉状。望着那堆看不出原形的粉,她垂了眼睫,掩住眸底愁绪。救命!奚昭的手还压在一块糕点上,却一动不动。这让她怎么吃得下去?!她想了想,索性拈起那糕点。咬了口咽下后,她说:“是甜的——你有没有吃过糖?”“糖?”月问星愣了,似在回忆什么。许久,她才道:“算吃过,以前总嫌药苦,娘就会给我糖吃。”“什么糖?”“蜜糖。”聊起往事,月问星的神情松泛许多,惨白的脸上竟也有了些活人气,“听闻是百花蜜,每年仅有那么两小罐。养蜂的那人自己留一罐,还有一罐便送给母亲。”“我想想……”奚昭说,“要比蜜糖的味道更淡一点,没那么稠,再多些板栗的气味——是煮熟了的栗子,口味偏糯。”听她说着,月问星恍惚间像真尝到了栗子糕的味道。', '>'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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