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太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:“玉衡,我提醒过你无数回,无论面对何人,都切莫大发善心——可你从未听过。”眼见着那缝隙愈来愈大,数不清的魔物也得以露出。蔺岐却无丁点儿惧意。从心间涌出的,是厚重到难以言明的愤恨。为何!凭何!他的整颗心,连同往日对太崖的信任,都被齐齐放在了炽火上。反复煎熬着,灼烧着。心悸至极,喉间涌起股浓烈的血味。他竭力压下,扯开嘶哑嗓子,一字一句地说:“道君欲与我结仇。”语气再不复往日的淡然冷漠,压抑着快要偾张的怒意。“是了,”太崖并不否认,“玉衡,记住眼下这感受。”记住心底有多痛苦,多恨,多难受。有多懊悔奉出信任,不加辨别地听信于身边人。记着被人背弃的感受,翻搅在喉间的鲜血又是何滋味。也要记得清楚,现下沸腾在心底的汹涌杀意。“这是为师教你的最后一件事。”蔺岐感受到有何物搭在了背上。是太崖的手。他陡然记起,当日在赤乌边界时,亦是这手伸在面前,接过了他的敬师茶。“你若能活着回来……”那手稍一用力,他便不受控地往前跌去一步,直直坠入了望不着边际的万魔窟中。魔物嘶叫从四面八方涌来,身后太崖的低语被压得模糊不清——“再别轻易托付信任。”-奚昭正在给睡莲浇灵水,忽觉额心一阵剧烈刺痛。像是被火烧着一样,疼得她紧蹙起眉。手也跟着一抖,水壶遽然落地。壶里的灵水全都溅洒出来,在旁边剪花枝的绯潜听见声响,侧过身。“奚昭!”他一把丢开剪子,跑至她跟前,“你怎么了?!”奚昭双手捂着额心,躬低了身。“疼。”她浑身都在抖,“脑袋疼。”“磕着了吗?”绯潜强压着心底的慌意,一手握住她的腕,“你先松手,别使劲儿按着,我看看。”奚昭低喘着气,由着他拉开手。紧接着,绯潜就看见了她额心的一点红印。那道缘命印本该是隐藏起来的,现下却跟一滴血一样印在她的额心。与此同时,她的周身爆散开冲天妖气。绯潜皱拢了眉,将妖气全都强行压在屋里,并往她的额心处注入灵力。“道缘命印破了——是不是那道士捣鬼?”他目露怒意,“我去找他!”“没事,和他没关系。”奚昭紧闭着眼,忍着那股剧痛,顷刻间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——应是太崖说的那办法奏效了。蔺岐的修为在恢复,而与她的契印也会随之解开。绯潜又急又恼。可想着她本就头疼,只能生压下怒火。但突然间,他反应过来。如今道缘命印破了,若非蔺岐故意为之,那他岂不是……想到这一可能性,他一时心惊。不过仅是猜测,他只压在心底,并未说出。第95章 (三更)就在这时, 奚昭突然说:“绯潜,我有些难受。”绯潜躬身看她,急问:“何处难受?”奚昭抚着心口, 面上血色尽褪,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。“就是……心底难受。”按理说不该。倘若蔺岐能恢复修为, 应是好事。她缘何会感到这般难受, 心底空落落的。绯潜紧蹙着眉, 很快反应过来:“这是道缘命印破了的缘由——就和跟灵兽结契,却又毁去契印一般, 心底难免会不舒服——仅是命印带来的影响。”奚昭勉强点头。缓了阵, 她倦抬起眼睫:“头没那么疼了, 我想去睡会儿。”道缘命印一毁, 连带着浑身气力都被抽得干净。她现下只想歇息。绯潜捡起那摔落在地的水壶。“你去睡, 这儿的灵水我来浇。”奚昭应好, 转身回了卧房。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, 睡时还能见着太阳, 等再醒来的时候,突然开始落雨了。恍惚间,她听见外面有脚步声。她尚还处在半梦半醒之中, 模糊记起之前蔺岐说今日要出去采药,回来时会带团圆饼, 便下意识以为是他。但出去了才发现是绯潜。他抱着一堆衣服,从雨中匆匆跑上台阶。“突然下了雨, 这些衣裳都险些打湿了——奚昭, 你头怎么样, 可还疼?”疼得很。睡着的时候没多大感受,这会儿一醒, 就又觉得头像是在被针扎一样,传来绵绵密密的痛意。但奚昭摇头。“已经好多了,估计是睡太久,这会儿有点闷得慌。”', '”'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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