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她压下心头一闪而过的犹豫,道:“我断不会拿这种事骗你。”“好。”月郤转身,“那我去往生桥旁边等着,总能再看她一眼。”“胡闹!”薛知蕴皱拢了眉,“你真不怕走不出这鬼域了?”他虽修为高,但到底不是鬼。长时间待在鬼域,肉身只会被鬼气渐渐腐蚀。“我不在乎。”月郤一步没停,“若出不去,索性跟着她一起往往生桥走。”薛知蕴眉心直跳。“你一个妖,走什么往生桥?”思忖一番后,她道,“部洲不容外人进入,你去了只会给她添麻烦。到时候若被发狱受苦,你求谁都保不了她——你且回去等着,待她上往生桥的时候,我再递信给你。”月郤紧攥着拳,已是一副痛心入骨的模样。便是上了往生桥又如何?月府能留一个月问星,就定然再能留着她!他紧闭起眼,忍了又忍,才勉强应了声好。好不容易送走他,不多时就又来了一人。这人也算面熟——一百多年前她就打过照面。那会儿她还在第五殿的望乡台修习,听闻有人擅闯进鬼域部洲,妄图抢走一批魂魄。不知使了什么法子,竟险些毁了整个部洲。最后被鬼域问罪,还是他那位师尊出面作保,救下了他。但他来做什么?他和奚昭应当没什么来往才是。虽不知缘由,可比之方才面对月郤,她还是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心。“道君今日怎有闲心来鬼域做客?”她神情如常地问。太崖不紧不慢地进了殿,将一漆木盒子放在案上。他道:“百年前叨扰过鬼域一回,此番来是为谢罪。”薛知蕴冷笑:“道君也知晓是一百多年前。有事不妨直说,无需弄这些弯绕路子。”太崖一派坦然,甚而自个儿挑地方坐下了。他斜倚着身,一手托在头侧。开门见山道:“同月二公子一样,本君来这儿是为寻人。”薛知蕴毫不客气:“既然跟月郤一样,那道君就跟他一块儿回去等着。何时上往生桥,再何时送信。”太崖眼眸稍弯,丝毫没有因她的话而生恼。他问:“我见信上说已将人送去了部洲,此前没先问罪么?”按鬼域规矩,鬼魂应先送阴阳殿观照在世时的功过善恶,再依着罪行深浅送去四大部洲,最后才是上那往生桥。光是问罪这一项,少说都得十天半月。他那会儿心切所致,何事都思虑不清。直到收着那封信,才觉察出不对。薛知蕴紧抿着唇。要是旁人,多半不清楚鬼域底细。但这人一百多年前就擅闯过鬼域部洲,确比一般人更了解鬼域。她面不改色道:“多留只是受罪,替她行了个方便。”“王上知晓薛姑娘这般乐善好施?”“你若不信,就随我去看阴阳镜。”太崖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,最后道:“不用,鬼域的事,我一外人也干涉不得。”薛知蕴这才勉强松缓了紧绷的心绪。但就在此时,太崖又开口了。“不过……”他扫了眼她的桌案,那上面放了盆月映子。处在鬼域这样鬼气浓厚的地方,那盆花却开得生机勃勃,其上覆着层淡淡白晖,隐约能闻见股淡淡的清香,恰如莲荷。扫过这一眼,他才接着说:“昭昭的两位兄长可能不清楚一些事,她在修习驭灵术,也不知她身死后,附在她身上的契灵是否会散去?”薛知蕴攥紧了轮椅扶手。这人果真麻烦。奚昭之前写信时跟她提过驭灵的事,由是她面上不显,说:“她修的是驭灵,又非走的仙宗那套路子,没什么灵根内丹。人死了,契灵自然会散。”“这样么。”太崖懒抬起眼帘,轻笑一声,“你与她的交情不错,眼下看着倒与平常无异。”这殿中并不算亮堂,四壁上嵌着的夜明珠发出幽幽淡光。在那暗淡光线的映照下,薛知蕴看见了他的眼眸。狭长含笑,却又莫名带着森森阴寒。背部攀上一丝冷意,她本能地察觉到危险。她别开视线,尽量忽视着那眼神。她反问道:“生死皆是常理,难过便能改变?”“是了,人死再往生自是常理,月二公子太过焦躁。”太崖起身往外走,“歉意已到,我便不多留了。”薛知蕴紧盯着他,恨不得亲自把他送出鬼域大门。可刚走至殿中,太崖忽又停下了。他侧过身,远望着她,问:“人族身死,契灵当真会散?”“自然。”“有劳薛姑娘了。”太崖再度扫了眼那桌子,像是聊起寻常小事那般说道,“那株月映子既是她送你的,还是好生照看着为好。”', '”'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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