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早点休息,这一天就什么都别想。”梅洛雪打了招呼,关上门离开。
清冷的月色落在庭院间,梅洛雪给陆行渊炼制新的丹药。她做事的时候不习惯有人在身边,她的院子稍显僻静。
炙热的火元素中多了一抹若有似无的寒意,专心炼药的梅洛雪睁开眼,转头看向窗外。
半开的窗户边多了一道一人,一身的黑袍几乎要和夜色融为一体。
梅洛雪没有紧张,她从床榻上起身,走到窗边,撑开窗户。屋子里的灯光跃出去,那道身影变得清晰,俨然是在喜宴下帮助他们离开的人。
梅洛雪的神情有些复杂,她倚着窗,和那人隔着墙壁靠在一起。
“你来做什么?怎么看都不像是担心阿渊的伤势。”梅洛雪先开口,道:“看见自己的儿子和旧情|人对峙,你是什么感觉?云棠。”
梅洛雪说出对方的身份,黑衣人拢了拢衣袍,没有否认。
梅洛雪似乎习惯了她这个样子,道:“之前听说你和谢道义在饶河发生争执,你下落不明,没想到你也会去参加喜宴,还是说因为儿子在那儿,所以你想去看看?”
梅洛雪这话存了两分挤兑的心思,遇见云棠完全在意料之外,更让她诧异的是,在大殿上一眼扫过,她竟然就能猜到那是云棠。
她们已经两百多年没见了,最后留下的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。她也曾有过怨恨,但随着时间的推移,有些情感逐渐变淡了,就连怨恨也学着放下。
“我有些事需要确认。”云棠的声音有些哑,和以往的清冷有很大的不同,像是喉咙受了伤没有好。
梅洛雪敛去神色间的玩味,云棠道:“小川已经踏出那一步,他以后就麻烦你了。”
“我说你这样真的好吗?”梅洛雪郁闷道:“他到底是你儿子还是我儿子?你和我师兄两个人在做什么我不管,可就这样丢下他,你于心何忍?”
云棠身体轻颤,她靠着墙,站在院子里沉默良久,月色落在她脚边,留下一条明显的敏明暗分割线,她在黑暗之中,无法触及。
陆行渊早已不是需要她在身边陪伴的孩子,他从她设置的囚笼里走出去,等待他的是更远的将来。
他在成长,云棠也不能退缩。
“我走了。”云棠低声道。
梅洛雪愣了愣:“有没有搞错,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来的?”
云棠顿住,微微回头,道:“过去所有的一切你都可以告诉他了。”
如果他问的话。
梅洛雪没说话了,她看着云棠的背影扔出一瓶丹药,道:“不知道你伤势怎么样,但这是我炼制的伤药中最好的,希望能帮到你。”
云棠接住,道了一声谢谢,完全消失在夜色中。
梅洛雪在窗边站了许久,她没问云棠要去什么地方,也没问她以后有什么打算,不是云棠不愿意回答,而是她问不出口。
在陆晚夜死后,梅洛雪面对灵气日渐复苏的荒域,隐约明白摆在陆晚夜和云棠面前的不是路,而是深渊。但即便如此,他们两个人也得走出一条路来,因为只有他们走过去,陆行渊才有方向。
云棠的离去是为了不让陆行渊在迷雾中迷失,他需要承载父母的期望走的更远才行。
“哎!”梅洛雪叹息一声:“头疼。”
不管是当魔君还是带孩子,都不是她擅长的事,可她已经是最后一人,她撂挑子就没人管了。
皇城内气氛有些压抑,魔族带来的冲击导致皇城上下人心惶惶。吕年的葬礼上,十几个兄弟间相顾无言,任何安慰的话对此刻的谢廉而言都显得苍白无力,更何况还不是真心的话语。
谢廉成了未亡人,有人说是因为陆行渊挑的时间太寸了,但凡早一点,谢廉都能和吕年撇清关系。
为了顾全谢道义的颜面,谢陵也去了灵堂,但只上了一炷香就回来了。他把自己关在那个荒凉的院子里,冰雪覆盖过的庭院,那些青翠的竹子也褪|去几分生机,显得有些无精打采。
谢陵就坐在台阶上,脚下是厚厚的积雪,一日的阳光不足以让它融化,之后阴雨绵绵更是如此。
寒风刺骨,刮在脸上生疼,谢陵没有用灵力抵御,就这样暴露在风雪中。
陆行渊消息全无,他想过入梦,但这一次梦境没有反应。他手下的妖族探子被魔族察觉,不敢靠的太近,也没有打探到有用的消息。
空荡荡的庭院只有自己,谢陵发现他是那么的无力。他曾以为只要他想,他就可以不断地靠近陆行渊,但实际他错了。
他之所以能够轻易地接近了解,是因为陆行渊对着他敞开怀抱,毫无防备。当陆行渊失去意识后,他们之间就会出现一堵难以跨越的人墙,他再也去不到他身边。
那种被妨碍的无力挣扎深深地刺痛了谢陵,归根结底是现在的他太弱了。因为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,才会被人摆布人生。
才会无法触及陆行渊。
谢陵厌恶这样的自己,他真的很想陆行渊,很想不顾一切地离开这座城,冲破重重障碍拥抱他。
可是每当这样的念头在心里翻腾,理智都会冷酷地冒出来,让他意识到冲动不能解决一切。
他克制心里的感情,他让自己冷静下来,就像是个没事人一样,每天做着该做的事。
吕年之死,卫家的惨烈,这些带血的棋子让谢道义和师无为再一次联合起来。但那个联盟不再牢固,虽然不到摇摇欲坠的地步,但也布满了裂痕。
谢道义准备开启秘境,他的打算是让所有的儿女都进入其中。
那是谢陵上辈子没有触及的领域,这一世他不想放弃,因为进入其中就意味着有变强的机会。
他需要力量,足以扫清他和陆行渊之间那些阻碍的力量。
夜里风雨更急,谢陵搓了搓手臂。他站起来活动僵硬的身体,回到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房间。他蜷缩在床上,就算失眠也想尽快入睡,因为对于现在的他而言,只有入睡才有见到陆行渊的机会。
狂风拍打着窗户,雨落声急。
没有点灯的漆黑夜色中,有一道身影浮现在谢陵的床边。他看着躺在床上的谢陵,依旧是自己最喜欢的,蜷缩在一起的姿势,狼耳朵耷拉着,委屈又伤心。
陆行渊呼吸一滞,他伸出手握住谢陵冰冷的手指,在黑暗中看了他许久。', '。'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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