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撕碎就撕碎,这些人干脆活剐了他,极刑凌迟、曝尸荒野才好。“你喜欢这,那就住这儿。”秦照尘说,“这里的山多,路难走难找,你找个风景好的小山坳藏进去,藏几年再出来。”然后再去江南,这样更稳妥,时鹤春也能养一养病。鹤归堂的人就在附近,秦照尘知道他们会跟上来……这一路跟上来的人和事太多了,有要救时鹤春的,也有要杀时鹤春的,一路已有十七道金牌令箭。十七道金牌令,道道要他除首恶、诛奸佞、杀时鹤春。他们还没到杭州,就已到了无路可退的风波亭。这世道太糟,大理寺卿要改这世道,可以改,要肃清朝堂,可以清。但污浊泥淖抵死挣扎。这些恶人不甘心,要再拖一条命走,一条大理寺卿没资格拒绝的命——除恶务尽,还有个首恶尚且没死。要是能拿钱买命,别人为什么不行?要是银子赎不了累累罪行、买不了项上人头,时鹤春又为什么不死?首恶凭什么不死?朝中森森视线盯着秦照尘。凭什么杀了这么多人,却不杀时鹤春?“……我会将他下狱。”大理寺卿沉声说:“不准动他。”他知道有人跟着自己,下方夜色里人影晃动,个个黑衣短打、身手精悍,不是路人。如果不是这些人,他找个地方就将时鹤春放了……偏偏这些暗箭冷枪,阴涔涔仿佛附骨之疽,一路从未消失。他敢放时鹤春,三步之内就有冷箭将时鹤春射穿。可笑他竟还敢对人心有期许,下来放粮之前,还心存妄想……这些年有时鹤春暗中护着,他竟也就心安理得,从没想过去真正看看人心险恶。“他是蜀人,在此处或有藏银,或有秘库。”秦照尘将掌心攥出血,混着冷汗,沉声讲出早编好的借口:“我要再同他周旋几日,将他家底摸干净。”“如今朝中亏空,南面吃紧,这一路匪祸不断。”秦照尘说,“我惮他身世可疑、出身不正,要套他话——”这话还未说完,秦照尘迎上时鹤春的眼睛,一瞬背后骤寒,只觉坠进无边冰窖。时鹤春醒了,撑着胳膊,从他怀里挪出来。“秦大人……”时鹤春看着他,“好谋划。”秦照尘垂在袖子里的手悸颤,掌心不知是汗是血,黏腻冰冷一片。时鹤春从未这样看着他。那双眼睛清明冰冷,不带丝毫温度,让他想起时鹤春曾说的……若是不喝酒,会怎样对他。才是这一眼,秦照尘就已后悔了。他受不了老死不相往来,也受不了不死不休,时鹤春若是真这么对他,他撑不到今日。“我的确藏了银子,不少。”时鹤春说,“本地匪患,劫皇纲掠国库,也与我有关。”时鹤春轻轻笑了一声,淡声问:“可我何必给你……何必告诉你?”时鹤春问:“你是我的什么人?”这话如同泛着寒气的钢钉,钉进大理寺卿四肢百骸。时鹤春微笑,抛了怀中酒壶,身体毫无预兆后坠,袍袖翻飞在黒寂夜色里。下方身影骤然汇聚,明争暗夺,却都抢了个空——时鹤春并没坠下来,落进他们手中。在反应过来前,秦照尘就已扑过去,将他死死抱住。秦照尘胸口剧烈起伏,周身冰冷,只觉头痛欲裂:“时鹤春,时鹤春……”“活着呢。”这奸佞贴着他耳朵,悄声说,“愣着干什么?快打我。”秦照尘怔住。他一半的魂魄像是已死在刚在那些话里,一半的魂魄缓缓活过来,迟而又迟地意识到,这是在做戏。他在设法骗这些人。时鹤春恰好醒了,就帮他一块儿骗。得意洋洋的小仙鹤仰着颈子,落在他怀里,眼睛漆黑明亮,没不要他,没要飞走。小仙鹤还在往下瞄,边瞄边扒拉他:“快,要露馅了。”秦照尘回过神,将时鹤春按在房顶上,他根本不会使力道,落下来的手全无力气,幸而房顶之上也看不清。时鹤春跟着又呛出血来,他如今气血失衡、心脉衰微,只要不强行压制,随时有血可吐:“我宁死……也不叫你知道……”“由不得你。”秦照尘匆匆沉声打断,他不敢看时鹤春吐的血,只将人囫囵扯起来。大理寺卿仓促站了,一手揽着时鹤春,沉声对下方人影说:“你们退去,我自审他。”淋漓鲜血从时鹤春嘴里涌出来,滴滴坠进尘埃。下方那些人生出犹豫。他们本来其实不信——大理寺卿编谎话的本领拙劣,使劲浑身解数,能唬过去三分之一就算超常发挥,没人信他给出的理由。', '。'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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