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时鹤春没喝着多少,找了半天,对满身酒气的大理寺卿怒目而视:“你抢我酒喝。”秦照尘受他天大一冤:“对不住,我赔施主一杯。”时鹤春听见“施主”,神色和缓了一点,显出些快乐,接过小师父递过来的热酒尝了尝:“这个好喝。”热热的,又甜。小仙鹤喜欢这东西,咂摸着慢慢喝,靠在秦大人怀里晃了会儿腿,委屈忽然涌上来:“我以前没喝过?”要是喝过这个,他岂会喜欢冷酒。冷酒又辣又烈又冲喉,呛一下就要咳半天。秦照尘闭了闭眼,收拢手臂,将一小团鬼影紧紧藏进怀里,说不出话。“现在也行。”他的小仙鹤最会哄自己,喝了一会儿就又高兴了,“现在不晚,也行。”时鹤春嘟嘟囔囔:“我不想有来世的,本来不想的,现在想了,酒好喝。”秦照尘轻轻摸他的额头,看着水亮的、仿佛下一刻就要有泪涌出来的眼睛,低声说:“如果不想,就不要了。”“我们不要来世。”秦照尘握住他的手,“一起灰飞烟灭,不堕红尘了。”时鹤春仔细想了一阵:“不好。”秦照尘问:“不好?”“不好。”醉透了的小仙鹤打了个嗝,抱着自己的大酒坛,“你管这事,你是玉帝吗?”这要是都答应,就未免有些僭越了。但秦王殿下敢作敢当,横了横心,点头:“嗯。”他的小仙鹤看起来和玉帝很自来熟。明明当初浅吟低唱的还是“倘见玉皇先跪奏、他生永不落红尘”。这会儿别说跪,一条胳膊就搭在玉皇肩膀上,还给玉皇递了杯酒。“行个方便,落红尘可以……让我们回去行不行。”时鹤春商量,“再落一回,别让我们家被杀头了,我想当个将军玩玩。”时鹤春小声嘟囔:“我很想当个将军……”玉帝的心看起来很善,搂着他的胳膊打颤,人看起来像是快哭了。时鹤春也就安抚地拍拍他的背:“别哭,你还有活干呢,问我秦照尘怎么办。”玉帝非常听话:“秦照尘怎么办?”“给他也弄点好命,别欺负他,别让他当没人管的小和尚。”时鹤春说:“你不知道,他跪在那念经,我看着都难受……那大殿里头全是塑像。”全是泥塑木雕,落下来的漆黑影子,要把跪在青灯前的一个木头小和尚吃了。时鹤春每每看见这个,都忍不住过去,把小和尚拖走,看戏也好、聊天也罢,不去那空荡荡的大殿。玉帝摸摸他的头发,将他抱紧,半个字也说不出,肩背绷得几乎悸颤。时鹤春叹了口气,心道这是什么玉皇大帝,脾气怎么像大理寺卿:“好了,好了,又不是你的错。”“世事无常,人间多舛,你哪里管得了这么多。”时鹤春说:“帮帮忙,通融一回吧……让我当个小将军,去保他,你不知道,他都不做贤臣了。”“等那时候,他做贤臣,我做良将,再扶个明君上去。”时鹤春想想都觉得美,要真是这种红尘,落一落又有什么不行的:“他说他要请我喝酒,我想喝。”时鹤春说:“我很想喝……”他很想喝秦照尘的酒,很想银鞍照白马,偶遇秦王世子,一见如故,翻墙喝酒去也。时鹤春说:“我很想和他有来生。”第49章 番外:if线鹤家小将军头一回凯旋, 是跟着父兄,从西面回来。进永安门,过耀武楼, 受过封赏交过兵, 这一场酣畅淋漓的胜仗就被镌在碑上。念书最好、奉诏伴驾的鹤家大哥, 正抻着脖子仔细看石碑, 就被薅着袍子拽下高台。皇上定了赏赐, 一回头,发现人不见了:“鹤大人呢?”内侍极力憋笑,目视台下, 不敢多嘴。如今的皇上新即位不久,做皇子时就跟鹤家长子有深交。当初一场悬之又悬的累卵危机熬过去, 不仅投契,连生死都共过。这里面的情分,哪怕皇上再生性宽厚, 也不是旁人能随意置喙的。皇上定睛朝下细看, 只见好好一个通政使被活生生拖走, 不由失笑,好脾气地摆手, 催促鹤大人不必多管,赶快回家。——再捎上十坛西域好酒, 快去哄这一趟功绩累累、可累坏了的鹤家三郎。这边轰走了鹤大人, 再一回头, 禁军军容整肃, 旌旗猎猎、首位空悬……鹤家二哥也溜了。皇上大笑, 索性催促身边人,且快将赏好的犀玉带、鞍勒马抬去, 金花银器要挑漂亮的,不漂亮小鹤将军不要。这一场仗打了大半年,从烟雨春风打到秋高气肃。大概是胜仗带回喜气,天高云淡,日色亮得耀目。', '。'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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