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南流景蹙眉,微垂了视线,看着这不晓事的残魄。仙人要这东西有什么用。兰衣玉佩,灵器法宝,勉强还有一二用处,这石头做的假东西,土地城隍也不屑要。南流景自然更用不着,拒绝的话已到嘴边,对上那双乌润的眼睛,莫名没能说得出。……罢了。只当是为了护养这残魄。来日等燕玉尘忘得差不多,到时再扔,也不会碍着什么事。南流景收下石佩,随手放入袖中,哄了他几句。小傻子高兴得眼睛晶亮,学着白天那小鸟扑腾胳膊,飞不起来,却也因为有仙力庇佑,蹦得比平时高了些。燕玉尘这时已九岁,因为长得比别人慢,仍是六七岁的模样,唇红齿白眉目如画,笑眼弯弯,倒真有几分像天上的仙童。也怪不得那些凡人农户,不由分说认定了这是小神仙。南流景看了他一阵,倒也有些好笑,以仙力化出几只小白鸟陪他玩,放下书起了身:“我出去一趟,不要乱跑。”燕玉尘一向听话,乖乖点头,抱着小白鸟蹬蹬跑着送大国师出门,果然不乱跑,只探出半个脑袋往外看。南流景莫名心软,随手揉了下他的额顶,施展纵地金光,往洛泽的庙宇去了。……那天夜里,就是这样,也并没发生什么更特殊的事。南流景去了洛泽的庙宇,没能找到人,倒也并不觉得奇怪——洛泽的魂魄已寻回十之八、九,轻易不会再散,不非得时时刻刻都在那泥塑木雕里闷着。不如说,没能找到洛泽,没解释成水渠这回事,他反而不知不觉松了口气。虽然不屑一顾,但连南流景也不曾想到,那水渠竟确实有用。后来路过,田里光景确实不同,本地土地还来庙里拜谢,只道多亏洛上仙,今年这地方能有收成了。这话确有偏差,但南流景也不会特地纠正——在那时的他看来,燕玉尘是洛泽的一道残魄,燕玉尘做的事,记在洛泽身上,本就没什么不对。可这念头不知什么时候……不知不觉,变得和过去不同。为何不同,哪里不同,他不清楚。南流景看着那块滚落床榻的石佩。燕玉尘握不住它,那只手全不受力,手指颓软冰冷,稍一牵扯,整个人便跟着无声摔坠。南流景接住他,留在十九岁的少年皇帝靠在他肩头,不会动也不会醒,胸口静寂,轻得像是片芦苇。“玉尘。”南流景说,“残魄已取,我和洛泽要走了,我们成我们的仙,你做你的人。”南流景对他说:“以后不会再疼了。你去做人,无病无灾,寿终正寝。”南流景凝聚仙力,汇入燕玉尘的泥丸宫,迫使这具身体微微张口,他手中多出个玉杯,灵气化水,将一枚还魂丹溶进去。燕玉尘吞不下这东西。南流景蹙紧眉,将剩下的大半盏灵药放在一旁,又回到桌前,取出古籍翻阅。是哪里出了问题,他想不通——就像三年前,他也想不通,燕玉尘怎么会魂飞魄散。系统也翻到了这部分剧情,和庄忱一起飘在房梁上看:“宿主,三年前那次,南流景是想送燕玉尘去转世。”在不死不灭的仙人看来,这一世活得不怎么好,转世投胎重来,也没什么奇怪。那时的南流景觉得,燕玉尘这样混沌懵懂、浑浑噩噩地活着,还不如将残魄取出后,神魂转世重活一次。重活一次,开灵智通心窍,不再当假玉顽石。庄忱倒也大致能理解这个思路,接过剧本,翻了翻:“那他怎么又开始招魂?”这招魂咒的法力还不弱,他们暂时不得不待在这,想去厨房散散步都不行。系统也不清楚:“是不是他又喜欢石头了?”南流景过去是不喜欢石头的。那块石佩,其实也没跟着他太久。这东西太不起眼,不知被南流景随手抛在了哪个角落。后来又被洒扫收拾的宫人归拢成无用之物,与灰尘秽杂混在一处,等着扔出门。叫小傻子看见,小心翼翼捧回来洗干净,打了络子戴回身上燕玉尘很会做这些无用之事,做饭,捣药,编绳结打络子……拿几块木头,摸索着拼出陪自己玩的小木头人。在南流景看来,燕玉尘做的那些事不仅无用,且不入流。无非是因为这残魄天生不开窍,有用的一个也学不会,才会沉迷这些杂事。否则怎么会教了十年的仙术,除了引水生火这种最入门的技巧,居然就只学会了一个隐匿踪迹的障眼法。学会了障眼法,还是因为小傻子做了小皇帝,偶尔太闷了,想不被人发觉,悄悄溜出宫玩。', '。'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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