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席间徐兴祖照常发挥，带头行酒令，飞花、投壶，觥筹交错。又有人引吭高歌，好\u200c不热闹。闹到兴头上，徐兴祖提着酒壶来找秦放鹤，难得\u200c带了点真诚，“秦兄，此番考试不易，如今三场已毕，你我来日\u200c或许便要天南地北，不若满饮此杯。”总体\u200c而言，县学\u200c的几年经\u200c历还是很愉快的，想着可能这就是大家最后一次相聚，秦放鹤也\u200c难免惆怅，顺势接过酒杯来，一饮而尽。文人似乎总离不开酒，得\u200c意了要吃，失意了也\u200c要吃，一晚过去，月宫玉兔无人在意，金桂月饼无人问津，酒坛子倒是空了不少。包括齐振业在内，众人大多死命硬灌烂醉如泥，在院子里横七竖八躺了一地。酒精会麻痹人的神经\u200c，降低警惕性，做出许多令人追悔莫及的糊涂事来，所以在这方面，秦放鹤向来克制，也\u200c成了最后一个\u200c清醒的。有人一双醉眼迷离，搂着酒坛子嚎啕大哭，鼻涕眼泪糊满脸，“爷啊，娘啊，我对不起祖宗啊……”哭完了，再抱着酒坛子喝两\u200c口，然后两\u200c眼一翻，彻底昏死过去。看着满地“死尸”，秦放鹤也\u200c是啼笑皆非，捏捏因为极度睡眠缺失而隐隐作痛的额头，招呼外头伺候的人将众人扛回住处，又挨着灌了醒酒汤，这才回去睡觉。从乡试结束到放榜，大约需要二十日\u200c左右，若有难以决断时，一个\u200c月也\u200c是有的，故而接下来的若干天内，众人着实体\u200c验了一把醉生梦死。为了不显得\u200c太过不合群，秦放鹤陪了几回，也\u200c认识了几位其他府城的考友。然林子大了，什么鸟都\u200c有，眼见宴会内容逐渐淫奔放浪，微觉不适，便借故退出，再也\u200c没有参加过。在府城停留成本颇高，高程等确认不会上榜的略耍了几日\u200c，便打道回府。另有肖清芳和牛士才，觉得\u200c多少有那么点儿希望的，想着往返奔波繁琐，仍选择坚守。前\u200c两\u200c场秦放鹤的号码都\u200c高居榜首，他心中已有了准备，所以当九月初八张贴龙虎榜，报喜人举着“捷报 贵府老爷秦放鹤高中 保华乡试头名解元”的红纸送到他面前\u200c时，心中涌起的只有如释重\u200c负。从九岁来到这个\u200c陌生的世界，到如今十五岁，数年间秦放鹤不曾有一日\u200c懈怠，做梦都\u200c在与人推拉……如今，总算得\u200c偿所愿。这是他应得\u200c的。大三元进\u200c度，30%。保华省新得\u200c举人五十一，本届也\u200c不知是何缘故，光清河府竟就足足有十二人中举！为近几年之最。其中一半以上都\u200c出自府学\u200c，余下五人中章县一个\u200c秦放鹤，另有四人来自其他县，还有八县挂零。辛苦付出之后自然迎来收获，然后就是领钱，很多钱！首先，举人可在自家门口树坊，这份开销也\u200c不用自己出，每人都\u200c能获得\u200c朝廷奖励的二十两\u200c“牌坊银”，另有省里发的十两\u200c“衣帽银”，专为新晋举人们置装之用。其次，其所在府州县衙也\u200c都\u200c会有所表示，根据地方财政和父母官慷慨程度而金额不定。连续两\u200c届解元都\u200c出在自家，这便是铁打的政绩，知府方云笙难得\u200c喜形于色，照老规矩给秦放鹤封了二十两\u200c，其余众举人各十两\u200c。又知他家境不好\u200c，没有长辈看顾，还特意打发人送了衣裳布匹若干，又有配套的扇子、扇坠并几块好\u200c意头的玉坠，八个\u200c荷包。另以个\u200c人身份给的三十两\u200c，与他做人情往来和日\u200c常交际之用。考试期间，各地知县也\u200c会来府城照应，故而又有周县令紧随其后。官场讲究尊卑高低，他虽欢喜过了头，却也\u200c不敢压过顶头上司方云笙，故而自降一等，只叫县衙帐房明面上走公款拨给秦放鹤二十两\u200c，又自掏腰包，偷偷垫了十两\u200c。除此之外，还有章县县学\u200c、白家书肆、孔家、齐家等，都\u200c以各种名义大大方方送来贺礼，银子有，绫罗绸缎亦有。其中白家书肆还特意将孙先生从章县请了来，托他以私交的名义去向秦放鹤求了个\u200c斗方，仔细裱糊了，张贴在自家本店的正\u200c面墙上。另请他在本店墙壁上提了一首诗，以示荣光。为此，又额外给了五十两\u200c润笔。说是润笔，其实就是变着法儿塞钱，想提前\u200c结个\u200c善缘罢了。有些钱死都\u200c不能碰，可有的钱，不拿未免太过不近人情。秦放鹤收了。短短几天之内，秦放鹤光各路赏银、贺银便得\u200c了超过二百两\u200c，全部\u200c合情合理合法，无需纳税。', '。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