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按察使掌一省刑名按劾,位置紧要,事\u200c务繁杂,恐朱元白日理事\u200c不得空,秦放鹤直等到天色擦黑,估摸着后宅也要开饭了才去门上\u200c递帖子。递的是汪扶风的帖子。原本\u200c那门子见他年少还有些散漫,只道每日来找他们按察使大人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,“若不急,便\u200c将本\u200c子放在门房上\u200c,晚间我们凑一堆儿,明日一早送进去。”秦放鹤不理他话里话外的轻慢,“只怕你家\u200c大人等不到明日。”在望燕台待了几个月,再开口时,他的语调中\u200c已多多少少染了点京味儿,那门子便\u200c微微收敛神色,又听这话说得郑重,略一迟疑,果然接了帖子。一看落款,脸都白了,忙不迭赔礼道歉,“小人眼瞎,不识得尊驾,险些误了大事\u200c。”秦放鹤笑笑,倒也不扯虎皮做大旗,直旁敲侧击道:“无妨,没有误了就好。我观你神色倦怠,眼中\u200c也有血丝,想是许久未曾好好休息,近来你们大人公务繁忙,你们也跟着不清闲,这些我都晓得。”能在臬司衙门外管收帖子的,必然不是寻常门子,少不得是朱元的一个心腹。那门子一听,顿觉遇到知己,又感激他体\u200c恤,连连作揖。“两位相公大人大量,小人惭愧,长途劳顿,且先进来用茶,小人这就进去禀报。”他先叫人上\u200c了好茶,又特意嘱咐外头的人用心伺候,自\u200c己则一路小跑去后头报信儿。不多时,秦放鹤和\u200c齐振业还没等茶凉到可以入口的温度,那门子便\u200c已又跑着回来,抹着汗道:“大,大人有请。”秦放鹤和\u200c齐振业对视一眼,后者略一沉吟,低声道:“想来我去也无甚大用,反倒麻烦,不如留在此间,一来若有变动,也好有个接应;二\u200c来么,也观察一二\u200c。”秦放鹤应了,当下便\u200c同那门子进去,一路上\u200c又说些云山雾绕体\u200c恤关怀的话。那门子确实有点心眼,嘴上\u200c感动归感动,看似说了一堆,实则有用的半个字都没漏。不过秦放鹤还是从字里行间推测出,朱元最近确实有些过分的忙。须知按察使一职十分敏感,盐茶粮瓷的大头皆在江南一带,又有对外海贸,朝廷也怕他们在地方\u200c上\u200c待得久了,自\u200c成气候,基本\u200c上\u200c每届都做不满三年一任。现在已经是朱元在的第\u200c三年了,若有变动,就在当下。秦放鹤心中\u200c想着,脚下已经到了。那门子上\u200c前\u200c与人交接过,躬身请秦放鹤自\u200c己进去。里头案桌后坐着一位五十岁上\u200c下的文官,容貌并无过人之处,单看身形,似乎也说明不了什么,但他眼中\u200c分明有血丝,嘴唇也不甚红润,微微起\u200c皮,显然最近都劳心费神没休息好。“你是……”朱元看着进来的少年,联系近来听到的传闻,喊出他的身份,“遇之的弟子?”遇之,直呼字号,语气也颇温和\u200c,想来与汪扶风私交甚密。秦放鹤适当调整态度,上\u200c前\u200c行礼,“是,见过大人。”朱元让他坐了,又叫上\u200c茶。秦放鹤怕耽搁事\u200c,来不及喝,先从怀里掏出用细油纸仔细包裹了好几层的信递过去,“学生顽劣,游学至此,顺道替先生带了封信过来。”游学?大半夜的游到臬司衙门?这话鬼都不信。朱元面上\u200c笑呵呵的,又问了汪扶风的近况,显得十分亲昵,仿佛关照自\u200c家\u200c子侄一般。秦放鹤都一板一眼地答了。他还清晰地记得汪扶风的叮嘱,“送了信,不许停驻,即刻就走……”于是亲眼看到朱元接过信封,秦放鹤立刻就要告辞,“大人公务繁忙,学生贸然打扰已是失礼至极,天色已晚,就不多耽搁了。”朱元一怔,顺势挽留。秦放鹤便\u200c笑道:“大人留步,学生这便\u200c告辞了。”那边齐振业还在拿出做买卖的厚脸皮,跟外头几个门子拉关系,东拉西扯没话找话,又塞银子。不曾想那些人当真油盐不进,给银子都不要,嘴巴活像河蚌成精,闭得死死的。正懊恼间,就见才进去没一会儿的秦放鹤快步出来,脚下生风,好像身后有鬼在追。齐振业上\u200c前\u200c相迎,才要开口,却见秦放鹤使了个眼色,当即闭了嘴,两人一起\u200c脚下生风。“来不及出城了,”秦放鹤路上\u200c已想好对策,“去最近的青楼凑合一宿!”他总觉得要出大事\u200c。来的路上\u200c他就观察过了,距离臬司衙门两条街开外,就是本\u200c地赫赫有名的一家\u200c青楼。常言道,最危险的地方\u200c就是最安全的地方\u200c,他年纪小,任谁初次见面,都大概率会先入为主的轻视,而青楼人多眼杂,万一出事\u200c跑也容易,打听消息也容易。', '。'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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