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外头号炮响了一声，汪扶风捏捏秦放鹤的肩膀，“去吧。”秦放鹤后退两步，向\u200c师父师娘行了礼，这才退出去。天还很\u200c黑，抬头能看见明\u200c亮的星子，他最熟悉的猎户座正冲这边眨着眼。秦放鹤用力吸了口凉气\u200c，深深地\u200c望了眼那一排三颗的猎户“腰带”，转身，踏步。“走！”不知今日这一去，他可否将腰间布带换成玉带？几乎与此同时，宋府也亮了灯，无数仆从悄然忙碌起来。阿芙半宿没睡，只后头实在撑不住了，这才胡乱眯了会儿，略一点头，便问外头什么时辰了。贴身丫头白露便擎着灯过来，伸手\u200c打帐，“姑娘可是要送姑爷进考场？”如今正式定了亲，宋家上下便以姑爷相称，最初阿芙还有些害羞，可一回回叫的多了，也就习惯了。她确实是想去的，可又\u200c担心去了打扰对方，故而不曾声张。可到底在家里也是干熬，想了一回，便要起身，“我只远远去瞧一眼。”白露便笑，又\u200c让小丫头子们进来点了灯，送了滚水，自己\u200c亲自服侍她起来，“难为姑娘寝食难安的，保不齐，姑爷也等着呢……”屋里烧着地\u200c龙，暖烘烘的，起来也不冷，阿芙先穿了中衣，又\u200c披十八瓣双重莲刺绣云肩，去梳妆台前梳头，听\u200c了这话便摇头，“他不是那样儿女情长\u200c的人。”后面\u200c几个丫头听\u200c了，对视一眼，便不再劝。阿芙有两个贴身大丫头，白露管衣裳首饰，立冬管各处迎来送往并阿芙的私库。两个大丫头手\u200c下又\u200c各自有两个二等丫头，并三等丫头若干，分工协作十分清楚。这会儿白露便叫小丫头捧了一套大红雀登枝冬装来，又\u200c配着红宝石的头面\u200c，“姑娘，穿这套今年新做的吧，人都说鸿运当头，咱也讨个好彩头。”红宝虽有些招摇，然这一套是夫人特意选了江南花式样子新打的，一应钗簪压鬓挑心等俱都是小巧精致的金缠丝，十分轻巧，正是冬日里小节令带的，又\u200c喜庆，又\u200c不浮夸。阿芙从镜子里往后瞧了眼，果然满目红晕，十分鲜亮，也自欢喜，“也好。”都说尽人事听\u200c天命，在考场之上她帮不得什么忙，惟有帮着取点好意头，也算一份心意。那边立冬也搓着手\u200c进来，“姑娘，马车已经备好了，我叫人端了火盆上去熏着，唯恐您等的时间长\u200c，我还叫人预备了几个点心匣子并汤婆子等物，二门\u200c三门\u200c上也各自报备了，直接走就成。方才我回来时，也瞧见了夫人那边儿的嬷嬷，便同她说了一声儿，想来老爷夫人也没睡好呢。”大女婿的前程成与不成，就在这几日了，由不得他们不紧张。阿芙点头，想了一回，叫人配着那套红宝石头面\u200c梳了个灵巧发髻。又\u200c有厨房里端进来一盘小小几个牛乳银丝卷子，另有两样小酱菜。这么早，阿芙本是没胃口的，可她也知道会试入场慢，说不得要等大半日，肚里没食如何撑得？便都一口一口就着吃了，果觉身上暖和\u200c了些。稍后，又\u200c有赵夫人的陪房来送了一回银子，叫阿芙自己\u200c看着使。宋伦和\u200c赵夫人是长\u200c辈，此时不便出门\u200c，可心里到底记挂着……阿芙到时，秦放鹤已经排队准备入场了。到底是会试，检查越发严格，队伍移动很\u200c慢，考生们又\u200c普遍穿得不厚，这么站着，地\u200c面\u200c寒意迅速穿透脚底，不多时人就冻透了。秦放鹤年轻火力大，平时又\u200c日日勤练太极不断，倒还撑得住，可怜有些五六十岁的老考生，冻得鼻涕泡都出来了，也不知能不能熬下来。秦放鹤觉得应该会有人来送自己\u200c，但\u200c放眼望去，四面\u200c都是人头，瞧也瞧不见，索性便不想了。这回不仅装考试用品的考篮是特制的，就连书写答卷的笔墨纸砚也是到了现场单独领取，不许自己\u200c单独准备。衣裳打扮也有要求，不得有口袋，棉衣不可过厚，不得有逾制犯上的纹样等等。虽严格，到底都是举人了，负责检查的卫士们也温和\u200c许多，耐心许多，张口闭口带着“请”字，叫这些千里迢迢来赶考的考生们心里舒坦不少\u200c。当然，服务到位了，速度难免降下来。秦放鹤卯时就来排队，不算晚了，可饶是这么着，也直到巳时才得入场，冻得全身上下犹如冰坨一般。拿了号牌，找到号舍，顾不得许多，先升起火盆烤了一回。待到身上渐渐回暖，这才细细研究四宝。官方派发的文具，看似有极大的陷害可能，但\u200c实际上，还真没几个人敢这么干。', '。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