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对此\u200c，齐振业当然不会不高兴。哦，也\u200c不对，或许他有一点不高兴，但不是对子归和无疑，而是对自己。就像这趟来京城，明\u200c面上打着应考的旗号，但齐振业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考不中\u200c进士，所以根本不怕和肖清芳等人竞争。因为真的考不上。并非他不够努力，而是天分不行。哪怕再多给他一倍的时间，不行的，就是不行。天分，就是这么残酷的东西。翠苗或许不知道，他经常懊恼，甚至曾经怨恨老天，世上聪明\u200c人这样多，为何不能再多我一个呢？眼睁睁看着昔日并肩同行的好友们渐渐登高望远，只有自己原地踏步的滋味，真的很不好受。齐振业常常会羡慕他们那\u200c样的天分，羡慕他们不点就透，但偏偏无计可施。他对翠苗说过怕，是真的怕，怕秦放鹤和孔姿清越走越远，自己和他们之\u200c间的距离越拉越大，最后，连朋友都做不成功……人和人的身份地位差距太\u200c大，离得太\u200c远，再深重的情谊也\u200c会渐渐淡薄。所以去岁秦放鹤写信来，说想荐他去周幼青手下为官，齐振业马上就答应了。就算是痴心妄想吧，他还是想挣扎一把，看能不能将这份弥足珍贵的友情延续得久一点，再久一点。来的路上，齐振业仍难免忐忑，可这两天跟朋友们说笑过之\u200c后，便迅速释然了。因为他发现，不光自己怕，那\u200c两个朋友也\u200c在怕，怕彼此\u200c生分了。正因为珍惜，所以才会怕。思及此\u200c处，齐振业低头看在一旁蹦蹦跳跳的妞妞，“你觉得你小秦叔变了吗？”“变了呀！”妞妞脱口而出\u200c，然后似乎想到什么，竟然罕见地流露出\u200c一点害羞，捧着小脸嘿嘿笑道，“变得更\u200c好看咧……”还有御赐的大宅子！齐振业：“……”翠苗：“……”片刻后，齐振业放声大笑，将妞妞扛在肩头骑大马，父女二人齐声叫着笑着，在陌生的京城街道间跑出\u200c去老远。翠苗愣了下，在后面小跑着追，隐约听见前\u200c面断断续续传来齐振业癫狂的声音，“……真不愧是爹的好女子……不过你小秦叔么，这辈子你是巴望不上了，倒是以后挑女婿嘛，可以照这个模样品性的找！“翠苗听了就在后头笑骂，“想得还挺美！”会完了朋友，秦放鹤说不得还要去见师兄汪淙，也\u200c是一番寒暄不提。相较齐振业和肖清芳，汪淙就显得从容多了，整个人的身心状态也\u200c极好，还顺道带回来许多江南丝绸……亲朋好友都在，秦放鹤一家\u200c这个年过得就特别热闹。转眼到了天元三十四年二月，会试开\u200c始。临进考场之\u200c前\u200c，一干亲友还都陆续来摸秦放鹤的右手，美其名曰，蹭点好运。秦放鹤：“……”蹭吧蹭吧。阿嫖见了，也\u200c凑过来摸，秦放鹤失笑。礼部尚书兼阁员柳文韬第二次主持会试，到底比上回从容多了。只是本次会考，也\u200c有几个引人关注的考生，其中\u200c之\u200c一便是金汝为的幼子，另有汪扶风的亲子，汪淙。如此\u200c一来，金汝为、汪扶风并其亲眷、族人、师门皆需回避，柳文韬也\u200c打起十二分精神，不敢叫人抓到什么短处。翰林院上下也\u200c去帮忙，抄写的、阅卷的，不一而足。因汪淙那\u200c层关系，秦放鹤被单独踢出\u200c来值班，不许靠近考场，倒是难得轻松。只要能通过会试，最起码也\u200c能点个三甲同进士出\u200c身，来日外放，至少七品知县起。然而二月十六，第三场考试结束，齐振业一出\u200c考场就摇头苦笑，“罢了罢了。”翠苗见了，虽有些失望，倒也\u200c不算意外，上前\u200c安慰道：“举人就很好了，只要咱们一家\u200c人平平安安的。”话音未落，就听后面一阵嘈杂，齐振业和翠苗扭头一看，竟是一名头发花白的考生一出\u200c贡院大门就虚脱了，两眼一翻，昏死\u200c在地。早有太\u200c医署的人在旁边候着，见状忙冲上前\u200c去抢救。翠苗有些被吓住了，心口突突直跳。虽说早就听说有人下不来考场，之\u200c前\u200c章县县学众考生乡试时，也\u200c有出\u200c来病倒了的，却\u200c从未有这般严重的。齐振业安慰道：“别怕，好歹是天子脚下，朝廷又\u200c重视，一色都是齐备的……”人群中\u200c就见一个太\u200c医抬手扎了几针，又\u200c拿脉，竟摇头叹息，“不中\u200c用了。”年纪大了，身子骨本就不怎么好，如今一时情绪激动，突发心疾。', '。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