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君臣难得说笑一回,终究要转回卢实\u200c的事情上。董春起\u200c身求情,“卢阁老多年来兢兢业业,纵然没有功劳,也有苦劳,若就此被儿孙牵累,莫说陛下宅心仁厚,就是满朝文武见了,也不免落泪,唏嘘他晚节不保。”人都有点反骨,他若非要治卢芳枝一党于\u200c死地,天元帝便要保。可如今他主动替卢芳枝求情,天元帝自然就要反着来,又想起\u200c那些本可以做成海船龙骨的巨木,想起\u200c那些自己都没见过的贡品,不由重燃怒火。“哼!你也不必替他说好话\u200c,朕给予他们\u200c父子的恩宠何曾少过?便是你,也不及一零儿!可他们\u200c又是如何回报朕的?”天元帝气得从软榻上撑起\u200c半边身子,掰着指头数起\u200c来,“金砖铺地!翡翠做屏!龙骨为梁!如此种种,数不胜数!”还有那李仲,不过一介商贾,撞了大\u200c运得了个皇商的名头,可还是低贱!便是如此低贱之人,不思报效朝廷,反倒欺上瞒下中饱私囊,据苗瑞折子上写,所住的房舍绵延成片,飞檐斗拱雕梁画栋,贴金箔、造螺钿,奢靡之巨。库房内盛钱的箱子都压碎了,堆放的绫罗绸缎都霉烂了,古书\u200c卷轴也可拿来撕着玩,其荒淫无度,言语难以描绘其万一!听说他的妻妾、老母,没有金碗玉筷就吃不下饭!朕都不曾如此奢靡!非但如此,眼见事情败露,那李仲竟敢要挟地方官,谋杀钦差!简直是将朝廷,将朕的脸面都仍在地上踩!今日是钦差去了,你杀钦差,来日若朕亲自去查时,你是不是也要谋害朕?视朝廷纲纪为无物,简直无法无天!如此罪责,罄竹难书\u200c,这还只是查出来的,没查出来的呢?天元帝就不信,既然是他卢芳枝一手提拔的人,严英杰之流会不上贡?他都不敢想,不敢想若来日真有查抄卢氏父子的一天,会是多么骇人听闻。越数越气,天元帝又把自己丢回软榻内,“外人瞧了都要分不清到底是朕的天下,还是他们\u200c的了!”有些东西,不是他不舍得,但你们\u200c可以求可以要,朕也可以给,唯独不能偷偷昧下!不问\u200c自取,是为贼!这是出了国贼了!朕的老师,朕的师兄,反过来偷朕的东西!杀朕的人!改日,是不是要替朕当家做主了?董春知道,天元帝只是想发\u200c泄,所以他便只是听,并\u200c不出谋划策。果然,天元帝骂了一通,也没说同意董春的求情,也不说如何惩处,便打发\u200c他回去了。晚间胡霖进来传话\u200c,“陛下,方才太后娘娘那边的嬷嬷来说,想请您过去用膳。”天元帝面无表情,“近日太后可曾见过什么人?或是翻看过什么旧物?”“听说前几日卢实\u200c之妻曾递牌子求进宫,但皇后娘娘身子不适,未准允。”胡霖又想了一想,似乎不大\u200c确定地说:“只是早起\u200c奴婢从后面来时,仿佛隐约听了一耳朵,太后那边整理衣物,无意中翻出了一件珍珠衫……”他没有继续说下去,但天元帝已然明白了。珍珠衫,哼,只怕就是当年卢实\u200c送的那件全部由东珠所制的珍珠衫吧!看来那卢实\u200c夫妻人虽进不得宫,手却依然可以伸进来!“无意中翻出?”天元帝端起\u200c茶来吃,随口\u200c道:“如今照顾太后的人,也这样不上心了么?”胡霖心领神会,“是。”涉事的宫女,活不成了。天元帝放下茶杯,漫不经心道:“朕诸事繁杂,不得空,让太后自己用膳吧。”当天夜里,太后并\u200c未等到天元帝,可身边的嬷嬷,却听说了一道新放出去的旨意:卢实\u200c被革职查办了。太后听罢,捂着胸口\u200c靠向身后软榻,颓然道:“皇帝这是甩脸子给哀家看呐。”嬷嬷见了,挥退众宫女,亲自端了参茶伺候她喝,“容奴婢多一句嘴,这事儿啊,太后您一开始就不该管。”前朝的事,岂是后宫女眷可随意参与\u200c的么?之前皇后娘娘为何拒绝了命妇求见,便是一个小心。太后就着她的手啜了两口\u200c参茶,“你说的,哀家何尝不知?可哀家也算看着那孩子长大\u200c的,多年来,他又一直孝心不断,如今求到跟前,怎好……”多年来,卢实\u200c夫妇一直尽心尽力,侍奉讨好她跟自家母亲也没什么分别\u200c了,人非草木,岂能无情?听说前朝也是证据不足,太后就抱着一丝侥幸,这才派人去传话\u200c,好歹给卢实\u200c留个体面。可不曾想,皇帝素来孝顺,这回竟直接打了她这个亲娘的脸。', '。'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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