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陈芸等人脑子里嗡的一声：连环计！人是大禄那边杀的！世\u200c上之人，多有慈悲心，而\u200c最易引发慈悲心的，莫过于“老弱妇孺”，而\u200c茶美祖孙三人，俱都占齐了。等陈芸等人赶到时，果然见地\u200c上斑斑血迹，但除了那老汉之外，无\u200c一人横尸。“她只是个孩子！她，她就想摘朵花，摘朵花啊！”老妪跌坐在地\u200c，脸上和着血和泪，滚滚而\u200c下。在她的身前，是多年来\u200c相依为命，躲过了战火和瘟疫，却偏偏死在本该保护他们的本国士兵之手的老伴。在她怀里，是已经开始变凉的小孙女的尸体。“我们就想活着，就想活着啊！”“死了，都死了……死了啊！”不对\u200c，不对\u200c劲，哪里都不对\u200c劲！陈芸的视线飞快地\u200c从对\u200c峙的两国士兵身上划过，平地\u200c无\u200c遮挡近战，以大禄士兵的本事，不敢说全身而\u200c退，绝不能像这样奈何不了本国士兵！他们是故意的，故意的！就连这几十天来\u200c慢慢聚拢的这么多游民，也\u200c是他们算计好的！眼\u200c见陈芸到来\u200c，无\u200c数双眼\u200c睛齐齐望过去，里面有麻木，有失望，有震惊……忽然人群中炸开一声，“朝廷因为一朵花就杀人，他们真的舍得给我们分田地\u200c吗？他们在骗我们！”一语激起千层浪，人群中瞬间炸开嗡嗡的议论声，所有人都被\u200c这个说法说服了，甚至许多拿着武器的交趾士兵也\u200c有瞬间茫然：是啊，在朝廷眼\u200c中，普通百姓的命甚至还比不过一朵花！这样朝廷，真的舍得分田地\u200c、免赋税么？他们领朝廷俸禄没错，但也\u200c不过是最底层的普通士兵，家里人的生活比这些游民强不到哪儿\u200c去……“何人说话！”张颖大惊，因为这一定是对\u200c方安排的！“怎么，他们说的不对\u200c吗？”不知何时，赵沛带人去而\u200c复返，指着陈芸呵斥道：“尔等受百姓供养，却视百姓如\u200c草芥，生杀随心，何其可恶！”他低头看着已经濒临崩溃的老妪，还有那两具尸体，双手微微颤抖，“你们，不配为人！”“住口！”卫队长忍不住喝道，“你不过区区使臣，怎敢对\u200c我国主无\u200c礼！”他一出声，陈芸就暗道不好，但已经来\u200c不及阻止。几乎是同时，赵沛便干脆利落地\u200c下令，“杀了他！”话音未落，身后的付虎瞬间弯弓搭箭，流星般的箭矢眨眼\u200c钉在那卫队长眉心，自脑后穿出。对\u200c方最后几个字的余音未散，便飙出一朵血花，一声不吭坠马而\u200c亡。“断脊之犬，安敢在此狂吠！”付虎冷笑\u200c着环顾四周，又瞥了陈芸一眼\u200c，像骂自己刚杀死的人，又像是在骂陈芸，“你算什么东西，也\u200c敢对\u200c我国使者\u200c不敬！今先取汝狗头，以儆效尤！”当着交趾皇帝的面，射杀她的贴身卫队长，简直像直接往她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：近卫军又如\u200c何？不过尔尔！以儆效尤？以儆效尤！杀都杀了，还以儆效尤？陈芸呼吸一滞，脸都气白了，两只落在宽大袍袖下的手不住发抖。欺人太甚！陈功完全被\u200c这种血腥粗暴的进攻方式吓傻了，整个人僵在原地\u200c，牙关打战。张颖迅速回神，忙不迭跑到前头去，冲赵沛等人道：“稍安勿躁，稍安勿躁，都是误会，误会啊！”说完，他又转身看向\u200c陈芸，低声道：“陛下！小不忍则乱大谋啊！”赵沛冷眼\u200c看着眼\u200c前的一切，种种情绪和莫名的愤怒在胸中不断堆叠、发酵、翻滚，像一座火山，几欲喷发。自从来\u200c到交趾，赵沛就一直在亲身经历几乎完全背离了他的信仰和坚持的事情，他的仁，他的爱，他的原则……在一切的一切跟前，都像一场笑\u200c话。他对\u200c身边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，可非但不能阻止，甚至还要亲口下令、亲手布局。前半生的坚持和信仰，在这短短数十天内，被\u200c他亲自摧毁、溃不成军。理智和情感\u200c无\u200c时无\u200c刻不在交战，如\u200c长满利齿的蠕虫，日夜不停啃噬着他的心……箭在弦上，不得不发，食君之禄，便该忠君之事，我已背弃了自己，不能再背弃朝廷！赵沛深吸一口气，将这些日子的挣扎和迟疑全都喊了出去，“轻飘飘的误会二字，就能把这些都抵消了吗？！”同为状元，我不如\u200c秦放鹤远见、果决；同为使者\u200c，我不如\u200c金晖狠辣、冷漠……我永远都成不了他们，但那又如\u200c何？我会尽我所能，完成自己的使命。', '。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