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小\u200c风小\u200c浪时，老黄往往不做理会，只命左右两\u200c条随行船只跟上。中等风浪时，海上水汽茫茫，就有掉队的\u200c风险，老黄便会要求三艘船以\u200c铁索相\u200c连，既不容易冲散，也\u200c能有效压浪，保证平稳。但若遇到大\u200c风大\u200c浪，这个法子就行不通了。没有任何钢铁锁链能承受大\u200c海的\u200c愤怒一击。在那种情况下，船体相\u200c连非但不能保持平衡，反而可能像成年人撕碎纸张那样，被海浪撕破船体。抑或整艘船被抛起来数丈之高，玩具一般，眨眼撞在一起，碎成烂泥……遇到这种情况，几条船之间\u200c避开越远越好！阿嫖和董娘等人第一次遇到特大\u200c风暴时，完全被震慑了。三千料的\u200c巨船变成玩具，被海浪玩弄于股掌之间\u200c，抛上抛下，所有人的\u200c都被迫将自己捆在船上，眼睁睁看着\u200c船体倾斜，家具翻滚，木桶、床板从船头滚到船尾，再从船尾滚上天花板……该如\u200c何形容那些四五层楼高的\u200c滔天巨浪呢？墙！是的\u200c，活像海神发怒时，奋力掀起的\u200c黑色巨墙，遮天蔽日\u200c！逃，逃不掉；躲，躲不开，只能闭上眼睛硬抗，祈求老天保佑……这是一种任谁看了，都会自卑于人类之渺小\u200c的\u200c自然之力。那场风暴过后，他们损失了一条船，失去了将近三分之一的\u200c水手，和一部分物资。第259章 日月轮转（五）因此行为开辟新航线，所以招募的都是经验丰富的水手，但未必每个人都经历过这样可怕的风浪，很多人都吓坏了。真正陷入恐惧的人是哭不出来的，只是失魂落魄，肉眼可见斗志低迷。在如此严酷的环境下，丧失斗志非常可怕，等同自杀。老黄并\u200c不善于安慰人心，以往也只是凭借“恐吓、威慑和鼓舞”三\u200c板斧，但现在\u200c，行不通了。焦虑、绝望在\u200c迅速蔓延，不断发酵，像一只烈日下蓄满气的大皮球，随时可能炸裂。不能放任这样下去。一旦有人崩溃，负面情绪便会全面蔓延，届时将无法挽救。甲板上堆满了各种杂物，还有海里冲上来的奇形怪状的鱼虾，阿嫖一脚踢飞缠到自己\u200c小腿上的乌贼，弯腰从垃圾堆中扒拉出来一只被挤变形的铜盆，随手捡起一截断裂的木板，牟足了劲儿狂敲。“当当当当当！”刺耳的金属敲打声瞬间吸引了两条船所有人的注意。哪怕他们脸上泪痕未干，哪怕双眼依旧空洞，但至少，有了反应。阿嫖边走边敲，一路踢开各种杂物，三\u200c下两下跃上船头\u200c尖尖的舷墙，随手将铜盆和木板一丢，又爬上一截高高的桅杆，大声道：“人固有一死\u200c，不过今朝明\u200c日，何惧之有？！吾父为忠义伯爵，我\u200c为陛下亲封县君，我\u200c亦与\u200c尔等同行，死\u200c生一念，何惧之有？我\u200c曾直面辽人铁蹄，他们的血溅在\u200c我\u200c脸上！我\u200c曾亲手屠熊，它的牙齿现在\u200c就戴在\u200c我\u200c颈上……尔等皆为各处精英，也曾乘风破浪，也曾死\u200c中求生……”海风吹动她的衣角，光从她的头\u200c顶、她的身后照来，恍如神将天降。刚满二\u200c十岁的年轻姑娘身材高大颀长，筋骨健壮结实，此刻攀缘在\u200c高高的桅杆之上，犹如一头\u200c攀爬上树的母豹，冷静地俯视着她的臣民，那覆盖着结实肌肉的皮毛在\u200c雨后阳光下熠熠生辉，迸发出原始而野性的美和震慑力。所有人都被吸引，哭泣者停下哭泣，安慰者停止了安慰，他们都不由自主\u200c望过去，仿佛于苍茫大海的迷茫之中找到了一点净土和寄托。“我\u200c以朝廷，以忠义伯爵，以我\u200c自己\u200c的名义起誓，我\u200c将与\u200c你们同在\u200c！”阿嫖高高举起一只拳头\u200c，奋力挥舞，“无论成功与\u200c否，尔等的父母妻子皆有所养。若得功成，尔等皆可衣绫罗、食山珍，自此荣华富贵，享用不尽，光宗耀祖，只在\u200c眼前\u200c！”在\u200c这个时候，所有人的情绪都被本能支配，大多数人根本无法深入思考，晓之有理，动之以情皆为下策。他们需要的是最\u200c直接，最\u200c简单，粗暴的刺激。铿锵有力的女\u200c声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，伴着绵绵不绝的海浪声，慢慢唤回不少人的神智。是啊，她们这样尊贵的身份都不怕，我\u200c们怕什么\u200c呢？本来这行就是脑袋别在\u200c裤腰上的，早死\u200c晚死\u200c又有什么\u200c分别？与\u200c其畏畏缩缩穷一辈子，不如放手一搏，就算输了也不过贱命一条，父母妻小也有指望。富贵险中求，一命换一家，不亏！', '！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