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竺宴脸上挂着一顶冷冰冰的獠牙面具,闻言淡定\u200c朝令黎一点下巴:“找她。”令黎:“……”他的眼神好像推卸责任,她想反驳,但无奈,钱袋确实在她身上。她掏出钱付给商贩,商贩念叨了一句:“小姑娘下次买东西记要得付钱啊。”竺宴甚至道貌岸然接了一句:“舍妹顽皮,回去定\u200c严加管教。”令黎:“……”刚才到底是谁走得飞快啊!令黎扭头就走。竺宴走在她身后,慢条斯理喊了一句:“走慢点。”令黎只当没听见。竺宴忽然冲她的背影道:“长兄如父,听话。”令黎差点扭了脚。她回头,慢吞吞看向他,喊道:“爹爹,快点。”竺宴:“……”最终这两\u200c人谁也没占着谁的便宜,却\u200c因为混乱的关系,再次惹来周遭百姓异样的目光。他们\u200c频频看来,目光里还明晃晃带着警惕和猜疑,饶是令黎脸皮再厚也逛不下去了。她原本还想去凑热闹猜灯谜,给她那个便宜“哥哥”赢一盏花灯回来,最终还是被迫避开人群,往河边走去。河边有几个百姓在放灯,水面上零星飘着花灯。冷风从远处吹来,孤零零的。令黎以为他们\u200c在祈愿,走近了才发\u200c现,他们\u200c是在为死去的亲人放灯。那样的感觉很奇怪,同一片土地上,有的人在尽情庆祝笑闹,有的人却\u200c在祭奠死去的亲人。明明隔得那样近,甚至在这里还能听见那边人群一阵高\u200c过一阵的欢呼喝彩。烟花在天空热闹地炸开,接连不断,绚烂的光芒将黑夜照得亮如白昼,也将放灯人脸上的泪痕照得清晰可见。令黎注意到这些放灯人中有一个年轻的妇人,她的皮肤白净,眼眶却\u200c通红,怀中还挂着一个襁褓婴孩。孩子似乎睡着了,安静地贴在她怀中。她一个人放了十数盏灯,看着莲花灯一盏盏从她的手中脱离,她神情呆滞,双手托起身边最后一盏,徐徐走进河里。远处烟花炸开的光照在她身上,她木然地往河心走去。令黎连忙抓住竺宴的手。竺宴也看到了,略施术法,那年轻的妇人就被一阵风重新\u200c吹回到了岸上。妇人又不死心地往河里走,却\u200c再一次被风吹回。妇人惊讶地四下张望,然后看到了往她走来的令黎。她轻声问:“你是神吗?”令黎没有回答,视线落在妇人怀中熟睡的婴孩:“它\u200c还这么小,你舍得吗?”妇人没有理会\u200c她的问题,又执拗地再问了一遍:“你是神吗?”令黎怔住,轻点了下头。妇人闻言,忽然仰天大笑了起来:“哈哈哈,哈哈哈!父亲、母亲、相公、大哥、阿姊、四弟、五弟……你们\u200c看到了吗?果真像你们\u200c说的,神出现了,她出来可怜咱们\u200c家了呢!你们\u200c看到了吗?你们\u200c看到了吗哈哈哈!”妇人望着天空,笑得瘦弱的身子颤巍巍不止。她怀中的婴孩似是被她的笑声惊醒,原本一直安静地伏在母亲怀中,也“哇”地一声大哭出来。一时间女人的笑声、婴孩的哭声响彻在这沉闷冷寂的河边。可是很奇怪,对于这突兀的动静,其\u200c他的放灯人却\u200c仿佛完全没有听见一般,甚至没有往这边投来一眼。女人笑完,一指指向令黎质问:“你若慈悲,为何\u200c早不出现?你若冷漠,此时为何\u200c又要出现!”令黎怔住。女人呜呜哭出来:“你可知,你可知死了多少人?你看到这些灯了吗……他们\u200c都是我的家人,他们\u200c都死了!你为何\u200c,为何\u200c不肯早些出现救他们\u200c?他们\u200c就命该如此、就该死吗?”妇人指着河中的莲花灯,一盏盏细数:“我的父亲,一生\u200c悬壶济世\u200c,救人无数。瘟疫肆掠之时,他还在赠医施药……他该死吗?”“我的母亲,一生\u200c行善积德,甚至连杀生\u200c都不舍得,常年茹素……她该死吗?”“我的相公,少年报国,为家为国征战沙场,出生\u200c入死……他又哪里该死!”“还有我的大哥、阿姊、四弟、五弟……还有他们\u200c的家人,他们\u200c究竟有何\u200c错?为何\u200c死的不是别人,偏偏就是他们\u200c?只是因为他们\u200c倒霉吗?”妇人直直盯着令黎:“而你此时救我与稚子,又是为何\u200c?只是因为我如不远处那些热热闹闹欢庆元宵的人一样,运气好吗?”令黎被问住,她无法回答妇人的问题。灾难过后,同一片土地上,有人劫后余生\u200c阖家团圆,有人却\u200c家破人亡,悲欢如此割裂。妇人大步往令黎走来,还欲再说什么,却\u200c忽然在她眼前闭上了眼睛,昏倒在地,连同她怀中的婴孩也再次陷入熟睡。', '。'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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