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抛仙丹说起来很不凡,实际上就是铜钱。用来算命的铜钱叫抛仙丹,有些人也叫铜钱卦,又名文王卦,名字很多样。铜钱很常见,木家供奉的铜钱跟别处的稍微不一样,他们家的家传铜钱是从汉朝传下来的第一批铜钱,供奉过天地,被皇帝和天下万民拜过的,仅此一篓。没听错,不是一枚,是一篓。这就是祖上出过祭司的好处,这些外面求都求不到的法器,木家论篓。木玄玑从篓子里抓了三枚铜钱:“三婆,我要出去。”“哎,三婆抱咱们福宝出去。”三婆是个贴心的长辈,知道福宝不喜喧闹,就把福宝放在一边,离那群熊孩子远远的。木玄玑乖乖地坐在小板凳上,三婆贴心地搬来一张矮桌放她面前。阳光落在她脸上,微微垂眸,睫毛落下一片阴影。摒除杂念,抱元守一,三枚古朴的铜钱在她手中突然变得神秘起来,似乎有微光萦绕着。她随手一扔,铜钱在桌上排出奇异的形状。连卜三次,三次皆是一样的卦象。在普通人眼中这就是小孩儿乱扔铜钱,在木玄玑眼中,方位、八卦、天象等等,在她面前铺成一张密网,三枚铜钱自然地镶嵌在这张天地铺成的大网中,预示着即将到来的灾祸。规规矩矩的蹇卦!六十四卦其三十九卦,水山蹇!内卦为艮为止,外卦为坎为险!这下下卦已经很让人皱眉,爻辞还应在九三,往蹇来复!凶险,还有来复!反复遇险,挣扎求生!再仔细看卦象,微弱的生吉之气顽强地嵌在八卦方位上,有一线生机。二爻进,三爻往复,四爻团结,五爻万众一心,六爻退蹇后更进一步。就是这过程,曲折蜿蜒,有些太难了。她如今也才两岁,生下来就在云霄山上,每日所见也只是族人,她不清楚上下的世界是什么情况,更不知道这世道,怎么应在这个卦象上。木玄玑苦恼,她现在年纪实在太小,奶奶下山从来都不带她。“福宝,算出什么了?”三婆端着针线簸挨过来坐。木玄玑一枚一枚地把铜钱捡回来,奶乎乎的声音却说着让人惊悚的话:“三婆,以后日子只怕难过了。”三婆拿绣花针的手愣了一下,半晌,才微微一笑:“不怕,苦日子又不是没经过,三婆年轻时候逃过荒,见过人吃人,还碰到过打仗,这不都活下来了嘛。”三婆祖籍江南,当年逃难时碰到她的丈夫,嫁人进了木家寨,才过了大半辈子太平日子。说着这些,三婆更有底气了:“何况,咱们山上跟山下不一样,家里有族长和族老们帮咱们谋划,再难过又能难过到哪儿去?”木玄玑点点头,说的是,他们木家寨靠着族人团结,再难过也饿不死人。难的是山下的人。见小族长点头肯定她的说法,三婆暗暗松了口气:“林英那孩子在县城过日子也没个帮手,小夫妻俩还带着两个孩子,收到族里的消息不知道她会不会上心。”三婆的丈夫前几年去世,只有一个女儿读书好,考进了县里文化馆,后来找了县委的一个干事结婚,两人生了一儿一女,日子过得不错。双职工家庭,还都是吃公家饭,说起来什么都好,唯一不好的是男方父母双亡,家里没人帮把手,林英生两个孩子都是三婆下山去照看的。“县城里还有许多族人在,大家肯定会相互提醒着。三婆实在担心就写封信带过去,叫他们请假回来看您,您亲自跟她说。”“我这就去写信。唉,我要不是年纪大了下山不方便,我真想自己下山去。”她年轻时吃了太多苦,到老了,身体大不如从前了。木玄玑看着三婆微微驼起的背,三婆比她奶奶只大了七八岁,看起来像是差了个辈分。她奶奶精力十足干什么都风风火火,三婆却已经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了。两个小女孩儿跳皮筋儿,缺个人,噔噔地跑过来:“福宝福宝,我们一起来玩好不好。”木玄玑摇头:“你们自己玩。”木玄玑捏着铜钱去祠堂,走到祠堂大门口,还没说话,早就守在一边等机会的木哲跑过来:“福宝,我抱你进去。”木哲是寨子里负责养马木黄柏的儿子,今年五岁,要抱她?福宝瞄了他一眼,木哲挺起胸口:“我力气大着呢,我能抱起小羊崽儿。”木玄玑叫他扶她一把,她撑着她的手站到祠堂的门槛上,小手一使劲儿,三枚铜钱稳当地落到对面篓子里。“哇,扔得真准,我也来试试。”木哲蠢蠢欲动。', '。'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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