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他顿了顿,说:“对不起。”江世安又笑了,眼泪从他带着笑意的眼睛里滑落。他说:“你干脆不收留我好了……我可以一直没有家人的。我早习惯了。”薛简摇了摇头。他在心中回答:不是。是你收留了我,收留了一个将你当做引路之星的我。江世安拉起对方的袖子,胡乱擦了一把眼泪。他揉搓面颊,让看起来伤心的神情变得平常一些、释怀一些。月上中天。莹润的月光洒进室内,夜风闲散地吹动江世安披落的长发。他的头发还没干透,薛简想要起身去关窗,江世安摁住了他,起身扶起木椅,抬手刚碰到雕花木窗的边缘,陡然听到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窸窣声。江世安脊背噌地发凉,他下意识后退半步,两个呼吸过后,密密麻麻的毒虫从窗外爬上来,房顶上的瓦砾被故意踩的啪啪响。江世安面色一冷,按住风雪剑,挡在薛简面前。这样细微的声响道长应该已经听不见了。江世安也就没有为此做出什么解释,直到窗棂边哗啦一声,在毒虫爬行的行军路上,一个化着两团胭脂的女人依靠窗边,姿态潇洒的坐在面前。她穿了一身彩衣,面颊上有两团灿若云霞般的胭脂色,看不出年龄,手里展开折扇,扇子上写着“战无不胜”四个字。江世安挑了下眉,拉过椅子,随手一撩黑衣,神情懒散地坐在她对面,把薛简的身影完全遮挡住。风雪剑往地上一划,剧烈的寒气让毒虫爬行缓慢,还有一些僵直冬眠、完全不动了。“啪。”季春笛甩开折扇,用战无不胜四个字挡着脸,笑吟吟地说:“天下人都说你变强了,能胜下今日的你,岂不更添我之荣光。”江世安心情不佳,本来说好跟对方拉一拉关系,然而张嘴还是一句阴阳怪气的取笑:“剑术不怎么样,当贼的本领不错,梁上君子四个字要为你改一改,叫梁上仙子了。”季春笛眯起眼看着他,折扇并拢,用力地敲打了几下手心:“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?真想跟我打,早几年就打过了!何须现在才请?我这三流剑术竟然也被你邀请约战,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——没安好心。”江世安哼了一声:“这回可不是我说的。你自己心里不是不知道,光论剑术,喂招指导你都看不明白,给我擦剑鞘都不配。”季春笛敲得更急了一些,她烦躁地捡起一只毒虫,朝着江世安扔过去:“祖宗,我追着你约战只是为了给我的江湖战绩镶个边儿,找点场子。让大家觉得你避而不敢接战而已。……到底有什么事儿麻烦我啊,咱们商量商量?”“商量不了。”虫子没扔中,从江世安脚边爬走了,他低头扫了一眼,“你要是不听我的,或者要骗我。明天我就当众将你打得一败涂地。”季春笛恼了:“花花轿子人抬人,到哪儿不是互相捧一手,就你轴。有事现在说,当面说,明天……明天的事……”江世安看着她的脸,忽然问:“你都听到什么了?”她摇头:“没听清什么,只知道你跟薛道长……嘶,这种事儿在十万大山里也不罕见。快说正经事。”江世安从身边取出一个瓷瓶,里面正是操控过镇明霞道长的半截蜈蚣。……大悲寺。乔红药最后一次清醒过来。她已经感觉不到身体里乔小年的存在了。这种空旷感让乔红药呆了很久,一抬头,周围正在做法事。她喊了一句:“小年……”没有人回答,乔红药又高声喊道:“小年!乔小年!”尖锐高昂的声音当中,没有任何或悲痛、或懵懂的回应。乔红药拍了拍自己已经神志不清的大脑,喃喃着“不会的”、“不会这样的”……然后蓦然冲了上去,冲进僧人们的队列当中。她发疯地爬到供桌上,经文,送葬的经文、超度的经文。贡品,死人的贡品、冥府开路的童子。牌位——乔氏女小年之位。乔红药嘶吼着喘气,但她瞬间失声了。啊……吼叫变得很嘶哑微弱。乔红药抱着牌位,把头砰砰地往上面撞。突然,她怀中的牌位被夺走了,乔红药凶狠地冲上去,拽住夺走牌位的那个人,说,还我、还给我!她嗓子哑了,极度强烈的情绪让她说不出话。在她面前,玄悲大师单手护着牌位,无悲无喜地看着她,说:“施主,这位施主已登极乐。”乔红药额角流血,用尽力气捶打着玄悲,从他手中抢夺牌位。玄悲说:“她离开时,非常高兴。施主……从一开始,你就错了。”', '”'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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