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她忽然想到,为什么杨元鼎说是他造成了周先生的死亡。昨天,那桌子上,好像是有笔墨纸砚的。寻仇可用不上笔墨纸砚。而且那些虐待的伤……如果不是为了寻仇折磨呢?那就是严讯逼供了。可周先生有什么值得严讯逼供的呢?结合笔墨纸砚,结合周先生的身份,再结合杨元鼎的话,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。一股寒气油然而然从脚底下升起来,把张司九搞得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——主要是从来都生活在太平盛世,法治社会,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,根本就没想到过,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如此近距离感受到什么叫法治之外!生与死的距离,好像比在急诊科的时候还要近。而生与死的过程,也远比医院看到的还要残酷。生老病死,到底还是人都要经历的。属于自然的一环。但别人残忍杀死,还是因为阴谋和利益,那感觉跟生病死亡完全不同。她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:“是你的图纸?”“嗯。”杨元鼎应一声,声音透出一股颓然,他甚至还问了张司九一句:“你说,我是不是就不该搞这些?哪怕当时我没那么随意,没给周先生看过图纸,也许……不,不会的,凶手不会相信的。”他的语气越来越颓然,最后将被子拉起来,盖住了自己的脸,也盖住了冒出来的眼泪:“司九,今天是周先生,明天会不会就是你,就是大哥二哥,甚至爹和娘?他们怎么不直接来抓我——”“他们不敢,也没机会。”张司九看着被子上的图案,实话实说:“你在县衙里,杨县令是官。如果你们家里任何人出事,肯定朝廷不会善罢甘休。凶手估计也怕惹来太大的麻烦。”“至于我,他们不会觉得我一个小孩子懂什么的。抓回去也没用。”张司九这么一说,忽然也是松了一口气:从来没觉得年纪小,是这么好的一件事!感觉无形中逃过了一劫!但是这样一想,岂不是就说明周先生更倒霉了?其他人都不合适下手,只有他一个……张司九忽然有一种,说什么都不合适的感觉。自己没遇到这样的事情,她当然是后怕之余又庆幸。但是这样的庆幸,就好像有点对死者的不尊重了——感觉像是在说,幸好是别人。不过,张司九觉得自己都有这样的不自在情绪,更不要说杨元鼎了。只怕世上任何人,都不能和杨元鼎真正的感同身受。张司九最后只能轻声道:“难过和自责的话,就哭一场吧。哭过了,会好受一点点。”被子里很快就传来了压抑的哭声,最后变成嚎啕大哭,又变成上气不接下气的抽泣,最后没要多久,杨元鼎终于是受不了了,自己一把掀开了被子,露出了狼狈无比的脸来。他的眼睛哭得通红,像红彤彤的兔子眼睛,配上还显得稚气的脸庞,多多少少有点击中了张司九的柔软心肠,忍不住就掏出了对待小朋友的温柔来:“鼻子不通气?没事,缓一缓就好了。或者你侧躺着,很快就能通一边。”张司九甚至还拿起了旁边的帕子,细致的替他擦了擦鼻涕——嗯,鼻涕还挺多,不过都是清鼻涕,说明没有上呼吸道炎症……这是好事。杨元鼎怪不好意思的,拿过帕子自己胡乱擤一通。看他太用力,张司九好意提醒:“擤鼻涕不要太用力,小心中耳炎。”用力擤鼻涕一时爽,但太用力,会有损伤鼻粘膜,以及鼻涕灌入耳道,加上细菌的问题,导致中耳炎。这下,杨元鼎不敢擤鼻涕了。他睁着眼睛看着张司九,震惊又可怜——擤鼻涕这么吓人?“轻轻地没事。堵住一边鼻孔,轻一点吹气。”张司九好笑的指点,感觉这孩子是所有医生都喜欢的类型:多听医生话啊!杨元鼎乖乖轻轻的擤鼻涕,那架势,估摸着一时半会儿就想不起来周先生的事儿了。张司九不等他忙完鼻涕的事儿,就又转移他注意力:“想喝甜粥,还是咸粥?”杨元鼎下意识选择:“我想喝咸粥。”“我去问问有没有。”张司九起身出去找陈斗问。等她起身离开,杨元鼎才忽然反应过来:嗯?司九她是不是把我当小盆友了?而且怎么回事,我明明没有胃口,怎么还选了?!我不是应该说我不想吃吗?不过,等张司九端着一碗肉糜粥回来的时候,他还是不敢说一句不想吃的:自己选的粥,跪着也得喝两口!肉糜粥里不仅有肉糜,还加了姜丝和葱花,甚至还点了两滴芝麻油,没吃时候不觉得,一入口,那股咸香润口的舒坦,顿时就让人欲罢不能了。', '。'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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