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“非是纠缠,而是我想对公子说几句,还请恕罪。”王少虞于林中走出,目不斜视,垂首行礼。她并没有看赵在泽,只是低垂着眼睑,说着自己想说的话。“公子曾言平此不平,少虞思量多日,方才醒悟。”“非因出身,不为前程,此心所行,发自己身。”“我是女子,却也想向公子一般,尽我所能,言我所思,更愿如夫人般行事磊落,但少虞愚钝,学识难及,自困于宅,更囚于琴。”她顿了顿,于袖中摸了摸轻颤的指尖。“似我这般女子,不可数也,然我曾见一方绿意一枝春色,于枯新绽,少虞不才,仍愿取一新柳,来见明年枝开满怀。”王少虞抬头,对他笑笑:“子曰:’先行其言而后从之。’[1]我已读至八佾篇了,往日今时,承蒙公子指教。”她这次拱手对他深深行礼,非是寻常女眷之礼,而是以后辈之礼拜下,谢他昔日开导,指点迷津。她今日并未负琴而来。赵在泽沉默地退开半步,没有受她这一礼,于他而言,不过是随手作为,亦是随口之语,算不上教导,更受不得这一礼。临别时王少虞最后问他:“敢问公子心中不平是否平却?”她也没有要赵在泽回答,这是一件很漫长的事情,只是希望,若有一日,那些翻涌念头平息,归于真正的安宁。赵在泽看着她远去的背影,拂去肩上落叶。今日新叶,来年春柳。并未如何久留,常青安告别赵府,马车徐徐,车轮压过,他看见外面满城春绿,风吹叶动,他耳尖轻动,听见那微不可闻的沙沙声,而后叶落簌簌,如弦声初开。赵在泽抬起手,接住飘落的一叶。这薄薄的绿叶在他修长的手中,经络分明,鲜翠欲滴,焕发勃勃生机。常青安没有打扰他,让他自己思考,毕竟是人生大事,这几次见来,王家姑娘也不错,性情和顺,文静知礼,她是能接受的。而且王家也没有那些个乌烟瘴气,家教良好,王侍郎也不迂腐,虽然也带着些利益,但尚有原则,那日于殿出言,今日也未曾挟恩图报,以势压人,仍是以儿女们自己所愿来行事,也是难得。三日后,有圣旨传来。“奉天承运,皇帝诏曰:赵府大夫嫡妻常氏,人品贵重,性资敏慧,端庄淑慎,风华幽静,春风桃李,青山有思。着即册封为成阳淑人,钦此!”“夫人,请起吧。”常青安叩谢圣恩,接下这旨诰命诏书,大太监虚虚托扶起她,笑容和煦:“圣上金口玉言,特地加入诏中,可谓十分看重。”“臣妇谨记在心。”春菊适时送上丰厚荷包,大太监也未推辞,收入袖中。与之一同送来的正是三品诰命服饰,常青安看着那华贵点翠头冠,眼神渐深,诰命随夫,赵州升官了,三品大夫,想必将要归京了。在泽还是年纪太轻,不好过多提拔,否则赵州还沾不上这事的功劳,不管怎么说,现下一未和离,二未丧夫,再怎么样也是名义上的老爷,无法彻底断开。“好生收着。”她平静吩咐,终有一日,她要了断这名存实亡的婚事。近日赵府大喜,赵州和赵在泽接连升官,常青安获封诰命,一时喜气洋洋,更有牌匾赐下,上书“含仁怀义”四字,送至了粮铺。赵在凌喜不自胜,当场将牌匾高高挂起,更燃放喜炮,当街发放喜钱。“赵公子大气——!”“恭喜啊——”“……”赵在凌如同中举般站在门前迎客,昔日赵在泽状元游街,而今轮到他赵在凌蒙受嘉奖,一样地春风得意。许扬清拱手笑道:“赵二公子,今时不同往日啊。”“哈哈——”“今晚特例,同去喝两杯。”“一言为定。”“可还会被扣押于楼上?”许扬请促狭道,赵在凌并不介意,他拍拍腰包,又指着那金光闪闪的牌匾,豪气万千:“赵二公子不缺钱,仁义岂可上称问几两。”“好!”许扬请一拳打在他肩上:“你又以几钱□□夜酒暖?”“约莫,千两白银。”他笑道,带着些许感慨。赵府是真正地飞黄腾达了,不是靠着嘉平将军府,而是依靠真正的家中子弟,后生可畏,风水轮流转,他朝若是乘风起,如何忘却旧时沼。“夫人。”当夜,将军府有贺礼送至赵府。“哐当。”沉重的长木匣被放于桌案上,发出沉闷的一声响,春兰春菊敛目侍立于后,常青安目视这长木匣,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。', '>'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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