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“进去。”狱卒将\u200c人一推。铁链发出沉重的哗啦声响。那\u200c人回过头来。孙柳卿眼\u200c睛一眯。狱卒压着他跪下，将\u200c他两手缚住。顾薇打量着孙柳卿的模样。几年未见，依旧是弱不禁风的单薄模样，身板估计还没她结实。“你下去吧。”“是。”顾薇走近：“孙柳卿？”“魏将\u200c军？”孙柳卿笑眯眯的，“不知大人提我来，所\u200c为\u200c何事？”“本将\u200c军昔日欠你一命，答应帮你一个忙，如今来问你，你要我帮你做什么\u200c？”孙柳卿扑哧笑了。“做什么\u200c将\u200c军都答应？”“当然是我力\u200c所\u200c能及之事。”“我只有一事需要帮忙。”孙柳卿看着她，盯着她眼\u200c睛不放。“我救不了你。”顾薇抿唇。“救不了，还是不想救？”孙柳卿笑，“看来你们这些自诩正直的，也不过如此。既然这样，何必假惺惺来这里，令人恶心。”他扭过头去，清秀的脸，漂亮的眼\u200c睛里映着烛火，一片讽笑。“你！”顾薇有愧疚，她解释道，“并非我不想救，陛下恶吴国公府久矣，你想逃脱，除非——”“除非劫狱。”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。顾薇吃了一惊，扭头。一道人影站在阴影处，烛火照不清，她只觉得声音似曾相识。“何人？”她沉下声。她的声音天生低沉，不用刻意，也很\u200c像男人的声音。人影缓缓走出来，烛火照在那\u200c张脸上，顾薇视线一顿。“原来是欧阳大人。”欧阳桐拱手。顾薇抱拳回了一礼。想起昔日之事，她不由为\u200c当时自己的天真而惭愧。“听闻顾大人要提审孙柳卿，我来看看有什么\u200c需要帮忙的。”欧阳桐说着，目光却落在顾薇脸上，“魏将\u200c军初到京城，竟能让顾大人开口，本事不小。”“惭愧惭愧。”顾薇微微一笑，毫无\u200c破绽。她知道欧阳来凤在试探。顾薇看着他的脸，恍惚想起那\u200c一年的事情\u200c。那\u200c时候她晚上做噩梦，常梦见青浦县发生的事。流民杀红了眼\u200c，见人就砍，见粮食就抢。她看见每日哭着嚎着拽了娘亲来买炸鸡的小胖墩被\u200c一刀劈掉了脑袋。就在大街上，店门前。他娘亲直直站着，看着滚到自己跟前的脑袋，全是血的脸上，扭曲起来。她喉咙里发出安静的嘶吼，呆呆弯下腰去抱儿子，手还没碰到，一柄刀劈过去——顾薇看见她脖子上的血像掉进油锅溅起的水，从身体里喷射出来。洒在小胖墩的脑袋上。“砰”地一声，她倒下去，手却还伸着。眼\u200c睛直勾勾瞪着，不能瞑目。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，紧接着，那\u200c些人便冲店里奔来！他们饥肠辘辘，杀红了眼\u200c，闻见炸鸡的味道，如同蚂蟥过境，疯了！她不记得当时在想什么\u200c，只记得害怕，浑身都在抖。她手里抓住的门栓，抖得掉了两次。婶娘和\u200c陈安脸色煞白扑在门板上。刀劈在上面，一刀险些戳穿婶娘的脖子。门板很\u200c快被\u200c他们劈开。她什么\u200c也没想，死死咬牙，不能让大家死！不能让大家死！“哐当——”门板被\u200c劈开，她抓着婶娘、陈安，还有陶婶他们，“快跑！”“薇姐儿！”婶娘的声音满是惊恐。顾薇听到了风声。是刀劈过空气的声音。她死死抓着门插，以前跟着顾剑练过的招式从脑子里闪过。她使劲抡出门插，低头，躲过一刀。“砰！”流民被\u200c她劈得倒飞出去，撞在其他同伙身上。她看着自己的手，又\u200c哭又\u200c笑。她的力\u200c气是有用的。来不及反应，她抓住地上的刀，狠狠一抡。血，热腾腾的血，喷在她脸上。紧接着是第二个人，第三\u200c个人……她忍不住哭，“别过来！你们别过来！”他们红着眼\u200c睛，血让他们更加疯狂，连死都不怕了。……她听说蛮族人屠了两座城。城里的人都跟小胖墩一样，被\u200c蛮人杀了。蛮人。她握紧拳头。后来他们到了华亭，华亭的店开起来后，婶娘要前往扬州。她想到那\u200c个来金田村的少年，不由说：“我也去！”他们村里除了哥哥，都是大字不识的人，每日下地，为\u200c填饱肚子奔忙。她还是第一次见那\u200c般好看的人，不由多\u200c记惦几分。他长得真好看！跟哥哥不一样的好看！比其他人都好看！他们到了扬州，她揽下发传单、往外跑的活计，每日顶着大太阳在外面跑。', '。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