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“殿下怎么有空过来?”裴夕舟一瞬不瞬地盯着梅长君,徐徐道,“是前日之事……要寻臣问罪?”他似是匆匆赶来,未着披风,墨发少见地散落几缕,垂在月白的衣襟前。梅长君抿唇望着他,没有否认。裴夕舟看着梅长君冷静的神情,唇角微弯,慢慢地露出一个笑来。“殿下心中早有思量,又何必多此一举。”他的声音竟是清淡而柔和的,可梅长君分明听出了几分讥诮。“私结外邦本是重罪,皇弟抢在消息传开前将所有相关之人压下,你一不上疏辩解,二不配合筹谋……”晦暗的风云沉于梅长君的眸中,“为了朝局安稳,如今留在刑部的已是改过内容的‘密信’。”她越说越气,来之前被压在胸臆中的不解和沉怒逐渐浮起。“这已是最好的法子了,却不知何处恼了国师大人?”裴夕舟向前一步。他轻轻挑起梅长君的脸,想要透过这如玉的容颜看出其内深藏的心思。微凉的指尖稍稍用力。“殿下果真不知道臣在恼什么?”梅长君感觉到了隐隐的痛楚,视线从他凝滞不动的喉结向上移去。一双沉凝的眼。“臣谢殿下好意,只是有一惑不解……”裴夕舟另一手将梅长君圈在怀中,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,“殿下是何时学了臣的字迹?”这是什么问题?梅长君眸光一愣。裴夕舟却立时松开了她。他冷沉的眸色黯了下去。“殿下想要什么,直接告诉臣便是,何必……”“你以为我学你字迹是为了——”梅长君反应过来,正欲辩解,便见他立在身前,一身月白锦袍冷刻清淡,敛目平静地道。“景元四年冬,护国寺收到密信一封,其上言……”“景元五年春,方老将军于家中收到密函……”“算上如今留在刑部的信,已是第三次了。”裴夕舟的神色是清冷的,映着沉沉天色,越过梅长君走到书案前。“短短两日,竟查到了这么多……”梅长君沉默片刻,并未解释,反而轻轻笑了出声。不涉朝政?手无实权?既然能翻出这些早该没于风雪中的旧事,并且直直地抖落在她面前。字迹一事,便也没了解释的必要。“纵是本宫做了,国师大人又当如何?”正是此时,窗外传来了簌簌的落雪声。裴夕舟逆着雪光站在书案前,并未垂眸,修长的五指熟练地在一堆素笺中取出了一张。那素笺已有些泛黄,其上两行字迹,一行端方劲逸,另一行有些神似,但行笔婉约秀丽如春阳。梅长君瞥见那略带熟悉感的字迹,本以为模糊的记忆再次浮现。“你还留着——”她话音未落,便见裴夕舟捏着素笺的一角,轻轻触及了位于案角的火盆。素笺黑墨,沾火就着。天就要全然暗了,窗外雪光泠泠,却不及书房内这一星火光灼眼。纸灰自裴夕舟的指尖落下,有几缕飘在了梅长君的脚边。她望着落灰,眸中浮现几分酸涩。“殿下本不用臣教。”裴夕舟将最后一撮纸灰攥于掌心,借着这一握灼烫的力量,冷声道。“是臣不该有所求,不该徒生妄念。”短短两句不该,仿佛是对过往种种的判言。这一刹那,梅长君脑中轰然一响,如洪水决堤,窗外的风雪声都被漫漫涛声泯灭。她抬起头来。那道正立在书案旁的身影,清冷摄人,暗藏凛冽。梅长君冷笑一声。“国师以为,本宫就愿意再写你的字迹么?”“明日陆絮会来,国师好好准备一下吧。”言毕,她径自拂袖离开。身后传来裴夕舟如沉玉般的应答声。“如此……甚好。”……“等久了么?”坐在梨木清漆椅上的梅长君骤然回神。不是记忆中那高大而极具压迫感的身影,少年时的裴夕舟眸中清冷之意仍存,却淡上了许多。尤其是现在望着她的时候。“外面落雨了?”梅长君顿了顿,望见裴夕舟发上肩上都有些潮湿,轻声问道。“有些薄雨,不妨事。只是……”他眸色略含歉意,“师父前些时日将《书帖》借与友人鉴赏了。”“这是我平日里临得最好的一帖,赠与长君。过些时日我定将《书帖》原迹取回。”他从密封的锦袋中取出一帖,递到梅长君手边。练你的字么?梅长君接下早已万分熟悉的帖子,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感受。她静静坐于椅上,双指摩挲着帖子表面,想寻个理由早些下山。', '。'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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