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他将梅长君递来的药拿在手上,退后一步,对她郑重一揖。松垮的囚衣从腕间滑落,露出其下遍布的伤痕。梅长君喉间一片涩然,垂下头,好半晌才答道:“江兄放心。”“长君这药送得及时,如此,我或能撑着走上刑场。”江继盛看着手中瓷瓶,情真意切地笑起来。他慢慢退回墙边,低着头,将盛着饭食的瓷碗砸碎了一个。“你——”梅长君抿紧双唇,已料到江继盛要做些什么。日日受刑,江继盛左臂上的伤口已经感染腐烂了。他十分安静地坐在那里,捡起一片破碎的碗片,开始清理手臂上的腐肉。“我去给你找麻药和刀具——”梅长君忍不住喊出声。前世身为杀手,她也受过许多伤,但仍被此情此景震了一震。“你来一趟不易,瓷瓶可藏于衣中,麻药刀具太大,一来难避搜捕,二来若是被发现,或有牵连,且依着父亲的意思,我不必上刑场。”“不必上刑场……奏疏已递,目的达到,只待你——”梅长君分析着,眸中燃起火色,“死谏用的是你的命,清流派这么多人,就这样眼睁睁地看你受苦?”“死谏本是吾愿。”江继盛淡声安慰道,面上仍是平静的表情。他专注地刮着腐肉,并不锋利的碗片响起沉闷的摩擦声。梅长君双手紧紧握起。这便是他一心向往的那个既定的结局么?不多时,江继盛开始为渗出新血的伤口洒药。他洒到一半,抬头看着立在门边的梅长君,轻笑道:叩扣峮思而尔尔吴旧一四弃,来看更多吃肉文“不过若是可以,我还是想出去看看。”“听狱卒说外间落雪了,刑场在天光下,显得亮堂堂的。”探望的时间到了。天色已晚,梅长君是自己走回顾府的。她出了北镇抚司,看着一地积雪映着月光,心中沉涩,便离了马车慢慢走着。待走到顾府门前,一路上的寒风已让梅长君的思绪渐渐冷静下来。“长君怎么没坐马车?”是顾珩关切的声音。梅长君摇摇头,问道:“兄长,清流派是要收尾了么?”顾珩一边为她笼紧披风,一边答道:“据父亲判断,应是快了。”“如今万事已备,只等江兄……”他的声音越来越低,其中悲愤之意却越来越浓。“据父亲所言,有些所谓的清流之臣还盼着江兄早些出事,以免迟则生变。”梅长君面容一凛。难道前世江继盛并未奔赴刑场便死于狱中,不是天命,而是人为?江继盛说他想再见一见天光,想必不会自尽。究竟是病重难愈,还是有人为了安心……梅长君闷闷地想着,决定让桑旭好好盯着江继盛的饮食,以免有人暗害。路是江继盛选的,她救不了,也不必救,但想帮他实现最后一个愿望。“兄长,行刑那天,我想去送送。”……七日后。京都市朝处,人山人海。梅长君在顾珩的护送下,早早来到了行刑台边。江若鸢和赵疏桐也默然地陪在一侧。不只是他们,承天书院中多数子弟也都到了。他们从家中长辈处得知了部分情况,年幼性纯,都来相送。朝臣却到得不多,站在靠里的位置,不知在谈论什么。书院学子们在仆从的簇拥下同样站在内圈,外圈则都是一些没有官身的布衣百姓。梅长君环视一周,视线收回,在最靠近行刑台的地方发现了一个素白身影。是裴夕舟。她已数月没有见过他了。江家出事,沈党清流相争,虽然激烈,却在表层。裴王府所涉更深,其下暗潮不为人知。因此前世几乎无人知道,裴王爷是如何在一夕之间被废。没有缘由,没有具体日期,没有丝毫记载。但随着裴夕舟的缺课,梅长君已心有所觉。应当是快了……“肃静——”官吏的喝声从不远处传来。梅长君蓦地转身,往喧闹的方向望去。虽是白日,太阳却隐没了踪迹,只余天际一道红光染透雪云,照不亮这晦暗人间。在一片沉暗中,江继盛拖着链子一步步行来。众人的目光随着他的步伐移动,刑场四周,鸦雀无声。官员逐渐落座。在核对之后,江继盛被两名小吏压着登上刑台。与七日前相比,他面色又白了几分,看上去已了无生气。梅长君担忧地望向身旁的江若鸢,才发觉她已死死地捂住嘴,大颗大颗的泪珠在颊上无声滑落。江继盛跪定后,向人群中望来。', '。'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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