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同里的孩子便一直叫他拾粪郎。他本就与他们玩得少,不知不觉间,竟成了取乐嘲笑的对象,进而发展成欺凌。不过毕竟年纪小,无非是在他经过间拿石子投掷,口中谩骂而已。韩信虽也是稚童,经过那些异梦,总觉得自己是大孩子了,不屑于跟这些他眼中的小孩计较。只是连县城里住的孩子也被带起这股风气,让他也有些始料未及。更没想到梦里欺负过他的屠户少年出了梦境,也来凑这个热闹。并且欺负未成,反而撞得自己衣服粘上了一大块牛粪。韩信被他推在地上举着拳头威胁,看到打人的胖小子自己眼泪汪汪,甚至觉得有些好笑。就是道理讲不通有点讨厌。但钱是不会赔的,大不了挨打。韩信把眼睛一闭,手护住头脸,准备回头告诉阿父去。韩武却不干,张豚骑在韩信肚子上打他,韩武就跳在张豚身上抡着小拳头捶他:“放开我大兄,放开放开放开!”韩信等着的拳头没落下来,反而听见了熟悉的声音。“这不是井家的孩子吗,欺负我儿,走,走,我同你阿父理论一二。”见韩川来了,男孩们一哄而散。韩川当然也不能以大欺小,只抱手笑说,就把张豚吓得跳起来也跑掉了。因为韩川与屠户张井在买肉时相识,帮他理过一笔算错的帐,因此有了来往,关系还不错。韩信自幼聪慧,韩川跟张井饮酒时难免吹嘘两句,张井便看自己的笨儿子不太顺眼了,往往以“韩家那小子”为例,责骂惹事闯祸的张豚。张豚欺负人虽然有跟风的原因,但更多是因为这个事而气不过。现在他可是知道,韩家叔父去告状,他阿父的巴掌肯定要落在他的屁股上。再加上衣服污脏,两顿打是跑不掉的。韩川见他跑掉,笑了两声,因是友人家的孩子,倒也不生气,正要叫儿子,不防韩信一头扎进他怀里,肩膀抽动,显是哭了。韩武看见兄长哭了,也跟着呜呜哭起来,一样扎进他怀里,嘴里还告着状:“他们欺负人,他们拿石子砸阿兄。阿父打他们去。”韩川有些慌,小儿子这没事,大儿子这不像没事的样子,赶紧将韩信抱起来;“怎么了,被打疼了?阿父带你去他家告状好不好?”韩信只是摇头,说没被打着,不用告状,眼泪却还是流了一脸。韩川也不去石家了,赶紧带他俩回家。林芦见两个儿子滚了一身泥,韩信这个居长的还是被韩川抱回来的,吓得脸色都变了,不顾韩信抗议,把他衣服扒了从头检查到脚,这里按按那里按按,问他疼不疼。韩信羞得都忘了别的,一边捞自己衣服一边喊:“不疼不疼,哪都不疼!”他只是……他只是……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特别想哭,但肯定不是因为被打的!林芦检查了一遍,松了口气,又变了脸色:“哪个打你的?”“张井家那个小子……”韩川正要说打架的原因,就见林芦气恼地挽起了袖子,“我不方便去,你怎么不去县里?他家那小子听说惯会胡闹欺负人,你去跟张屠说,叫他管管自己儿子!”“管管!”韩武坐在榻边晃腿,跟着学舌。韩川忍不住笑了:“你也不问问究竟就叫我去,万一是我们儿子欺负人呢?还有你挽袖子作什么,要去打他啊?”“我没欺负人。”韩信本来被母亲按在榻上躺着,一下急得坐起来辩白。韩武帮腔:“他打阿兄,我打他。”他也挽袖子,学着母亲的样子。林芦给他把衣袖拉下来,入冬了,怕他冻着,又将韩信拉到怀里搂着,摩挲着他的脑门,又是生气又是骄傲地说:“我儿子我还不知道吗?阿信好端端的怎么会跟人打架,他又不会欺负人,平时不是读书,就是教阿武认字,再就是帮你干活。不是那小子欺负他,还能是什么?”好吧,韩川咳嗽了一声,他就是白问!林芦本来就护犊子,自打知道儿子做些怪梦,更是连梦里那些没发生的窘迫都叠加到韩信身上,越发怜爱有加。不过话说回来,不管是早熟还是那些梦境的缘故,他两个儿子确实都懂事惹人疼,还不许他们多宠宠了。“没错,是阿信帮我拾粪,叫里中那些不懂事的小子们嘲笑了,井家这臭小子跟着起哄,反把自己摔了,迁怒到阿信身上,这才打起来。阿信都没还手,还是阿武护着他的。”韩川一边说着,一边把韩武抱起来拍拍以为鼓励:“阿武做得对,阿信,你得还手,不然他们以后就逮着你欺负,知道么?”林芦本来想打断他,怎么鼓励孩子打架呢?但是想想韩川刚说的打架的缘由,她气就不打一处来——平白无故欺负人,还不许她儿子还手了?', '?'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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