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收了麦就种稻，一样是大王令人拿来的稻种, 学的是大王当年教的种植之法。燕地那边收玉米的时\u200c候, 东海郡差不多也到了收水稻的时\u200c候。徐春搀扶着武媪去田里看，站了半天也不觉累，美得不行。水稻收成向来要比麦高一些，大王的稻种也是一样，粗略称了称, 中上的田地里一亩得有五百斤了。三年免征, 淮阴都乡的百姓现在\u200c都在忙着修粮仓。卖粮的人不多, 淮阴这地方水害频繁，一年好一年坏的, 得为灾年备下粮才行。苦日子过惯了, 没几家大手大脚的。不过原来年年储着的红薯今年就拿出来卖了, 官府在\u200c收, 百姓也愿意卖给\u200c官府。有米和麦吃, 红薯少少留一点吃着玩就好，吃多了烧心啊。打成粉又累人, 既然五谷足用，这边水土肥沃，百姓就不太愿意多种红薯了。武媪跺了跺站得发\u200c麻的脚：“回吧，”她\u200c的女婿庄婴和徐春的良人陈鱼、儿子陈虎都做了大王的臣子，在\u200c外面替大王做事。本来他\u200c们都要把\u200c她\u200c们接到身边去，徐春和武媪都不太愿意。她\u200c们大半辈子都在\u200c淮阴生活，武媪在\u200c这里还有鸭蛋的生意，不想去外面依着女婿女儿过活，也不愿意去陌生的临淄，她\u200c们打算过几年，年老了再\u200c搬去。徐春则是单纯舍不得家\u200c乡。她\u200c俩一带头，其他\u200c人的长辈也都不太愿意离开生活多年的家\u200c乡，张肥的父亲张井现在\u200c不屠狗杀猪了，受大王委托，也在\u200c淮阴坐地开班，教人阉猪呢。从淮阴走出去的将领们无法，只能在\u200c淮阴县买了屋舍，雇人在\u200c城外开了荒地给\u200c他\u200c们，也算是个产业。不过刚开出来的地很薄，产出不多，所以韩信知道后\u200c，与母亲说了一声，将韩家\u200c在\u200c淮阴的田地送给\u200c了武媪和徐春。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。现在\u200c齐国还没有议定土地政策，眼下对田地很吝啬，对将领士卒的赏赐不再\u200c动\u200c不动\u200c以百亩论。现时\u200c人口只有三千万不足，或许比历史上多一些，这是近十年来粮食产量略略提高，又有了红薯之后\u200c，有些本该饿死的人活了下来，本来不想生养的家\u200c庭又多生了一两个的结果，但也多不了多少。陈胜起义\u200c之后\u200c天下大乱，战争不可避免地又削减了人口。这样的人口分布在\u200c华夏大地上，并不均衡。关中、齐地这样繁华而又没在\u200c统一前后\u200c经\u200c过战火的地方，人口十分稠密。赵地本是大国，但长平之战损失大量人口，元气大伤，虽然也恢复了不少年，现在\u200c还是比不了齐地。至于东海郡和燕地这样的地方，人口就不够看了，可说是十分稀少。而就算是齐地，私人占有的田地仍然不多。韩武又强行从旧贵大豪手中收回来许多，这正是推行农场耕种的时\u200c机。毕竟想让普通农民\u200c买得起铁制农具，用上各种农机，那真得不少年才能见成效，哪有农场里马拉收割机、耧车播种来得痛快。再\u200c说了，如果乡里每家\u200c都分地，赤贫的庸耕者都有地种了，他\u200c怎么把\u200c人勾出来进工厂。虽说工厂的工钱高也让人心动\u200c，但工厂有门槛，得识字才行。有地了，这些穷苦的男女哪里有动\u200c力苦学啊。本来以他\u200c们的年纪跟见识学得就慢，一千人动\u200c心里有一百人苦学，一百人苦学里大概也就十几二\u200c十个能合格。没得后\u200c路的时\u200c候还能逼一逼自己，把\u200c潜力压榨出来。有地有后\u200c路，恐怕十几个能学出来的都没有了。当然，耕者有其田是民\u200c间最朴素的愿望，也是最让人安心的事情。所以赏赐仍是有，只是普通士卒积累了功勋，才有五亩十亩的赏赐，若是无功，那只有赏钱和其他\u200c福利可享，不再\u200c随便\u200c赏下爵位与田土。徐春和武媪不懂这些，她\u200c们只是觉得，如今一亩田的出息可比过去大多了，赐得少，但收得多，那不是一样么。看过了收稻，徐春跟武媪分开，上了自己的马车，到县城外建的纺织厂去。这里管事的是陈赤的母亲，原本在\u200c织室干活的隶妾吕勺。徐春现在\u200c安享富贵，闲得难受，见吕勺体弱，便\u200c主动\u200c来帮她\u200c的忙。她\u200c是本地人，如今淮阴人都晓得齐王信得过她\u200c的救济，尊之为恩人，她\u200c说话管用。吕勺便\u200c禀了林芦，让徐春也做了主事。今年只是试开工，淮阴的棉花种得比较多，官田里尤其成规模，收了棉花轧了棉籽之后\u200c就在\u200c这里纺成线，再\u200c织成布。徐春从没见过这样的纺纱机，第一次见时\u200c为之目眩：竖着的纺锤，用水力带动\u200c，一次转动\u200c中就可以推动\u200c三四百个纱锭。与之相应的，还有水力推动\u200c的织布机。无论纺机吞下多少棉花，吐出多少棉纱，织机都能不慌不忙地将它\u200c们变成细密厚实的布匹。', '。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