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李斯却眼\u200c睛一亮，刷一下立起，急急吩咐：“先散了\u200c，李由约束好家中，不许出去乱走，等我回来再说。”自己换衣服，对镜整衣冠，又找出前两天刚买来的、从南方海运过来的鸡舌香，含了\u200c一片在口中，这才\u200c款款而\u200c出，随使者进宫去了\u200c。诸子孙齐齐目送他出门上车，面面相觑不知所措，被李由沉声赶回屋中闭门读书。李由长子悄声问他：“大父这是\u200c要做什么？”李由还未吭声，还在门口发呆的李成木然道：“如当年入秦故事。”他心累，他想回上蔡老家，牵黄犬，于东门外逐狡兔，平安放松地度过下半生。但是\u200c摊平的咸鱼碰上鸡娃还鸡自己的老父亲，就算是\u200c咸鱼也得被迫自己翻面。已经七十三岁高龄的李斯迈进齐国王宫的时候，并\u200c没有太拘谨，而\u200c是\u200c眼\u200c角扫视，快速将\u200c周围看了\u200c一圈，验证了\u200c之前听说的传闻。果然啊，不见几个宦者。洒扫的有中年健妇，也有留着须的男人。坊间传闻齐国以后不用阉人，为此衍生出许多议论，大体就是\u200c如何保证君主的子嗣不被混淆。不过齐国人讨论到最后总是\u200c有点偏题，他们老是\u200c会\u200c提起田氏齐王的祖先，那个为了\u200c扩大宗族，让田氏占有更多城邑而\u200c不禁宾客出入内院，得子七十余人的田常。结论是\u200c田氏血脉早就混淆了\u200c都不怕，韩氏至今不曾广开后宫，有什么好怕的。李斯是\u200c做过吕不韦门客的人，经历过民间传言公\u200c子政乃吕不韦之子的谣言，深知民间一般会\u200c怎么议论这种事。议论到最后通常添加很多细节，会\u200c越来越不堪入耳。就像田氏祖上生子七十余人，他才\u200c不信田常能那么不在意血脉，但民间传言成这个样子，几乎成了\u200c大家都相信的事实了\u200c。所以他很惊讶，韩氏王宫里这种举措竟然没有传成不好听的样子。思索之后他认为，韩氏在农事上的成就惠及农人，但农人并\u200c不是\u200c传谣的主力。根本上来说，是\u200c包括田氏在内的士大夫与旧贵也占到了\u200c好处，所以也不愿意背后嚼舌头添油加醋，引发对韩氏的嘲讽，无事生非给自己找事。韩氏在齐国，已经真\u200c正\u200c站稳脚跟了\u200c。另外他还知道，齐王太后封闭了\u200c很多宫室，一些行宫的宫苑让出来做了\u200c官署或是\u200c学\u200c校，有的甚至拆成了\u200c空地。齐王宫现在真\u200c正\u200c在用的地方也不多，所以并\u200c不需要很多人。这些事快速滑过心间，他已被引到了\u200c韩信办公\u200c的地方。脱鞋入内，李斯不将\u200c韩信看作当年小童，拿出面对君主的恭敬。不过他这个岁数，就算是\u200c平民都会\u200c被免了\u200c繁礼，韩信温言请他入座，寒暄了\u200c几句就谈及正\u200c事。“我刚回来，未及探望先生，就见到先生上书。先生是\u200c怎么想的呢？”韩信是\u200c真\u200c的很好奇，李斯于文中言及考举制，但不仅仅言及考举，还分析了\u200c齐律及齐国目前的各项政策，认为事务繁多，地方上不增加吏员无法解决。但事虽多却不难，识文字通算数就能胜任，而\u200c如今的教育，正\u200c是\u200c着眼\u200c于这两点。秦国也有考核，不过是\u200c先得推举，再进行考较，而\u200c且只\u200c要通过当地官吏的考问即可。韩川当年就是\u200c被推荐上去，然后田蔷夫指着他给自己也增加一份政绩，根本就没有为难他，出了\u200c很简单的题目就算考问过了\u200c。可想而\u200c知，各地本就由当地势力人家留任的吏员，又是\u200c怎么举荐自己亲友的。像刘邦这样确实弓马娴熟的算是\u200c对得起俸禄，或许大部分官吏也不敢过于放肆。但这样举荐上来的人，在地方上盘根错节，形成了\u200c小集团，哪里还会\u200c把国家律法放在眼\u200c里。沛县县令不能掌控沛县，会\u200c稽太守被项梁所杀。两人也想跳船，从大秦官吏转身变为造反的一方诸侯，太守且先不说，作为一县之长，沛县令甚至比不上刘邦这个小小的亭长，不得不说这就是\u200c举荐的恶果了\u200c——他是\u200c完全被架空了\u200c啊。李斯过去并\u200c不是\u200c没有考虑到这些问题，但他认为这是\u200c大秦初立难以避免的事，等时间久了\u200c，对秦吏的约束强度将\u200c从关\u200c中渐渐漫延开去，迟早能解决，总比分封之后，实际上只\u200c剩关\u200c中旧地好吧。那他们君臣不是\u200c白\u200c扫平六国了\u200c。但天下作乱，他在齐国又多看多思，开始对过去的制度有了\u200c反省，不得不承认，缺少了\u200c强力的君王，他们原先定\u200c的制度本来就很难延续下去。悲观的想，就算扶苏登基，他仍是\u200c丞相，天下也没有作乱，那么也很有可能，在他死后，扶苏会\u200c不得不改变政策，将\u200c兄弟和儿子们分封为王，替他在各地镇守。', '。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