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“她男人\u200c跟项将军去了关中没\u200c能活下来，就没\u200c人\u200c能接她去。她上面没\u200c老人\u200c了，有房给我住，人\u200c也在纺织厂上班。我要是加紧些，说不定还来得及生个娃儿\u200c。生不出来也不打紧，她那儿\u200c子以后给我们养老。”其他人\u200c一边羡慕一边又替他担心\u200c：“那孩子几岁了，以后肯养你\u200c不肯？你\u200c工钱还是收在自己手里，别一心\u200c贴上去落不到好。”那铣工想是都考虑过，嘿嘿了两声：“我这样\u200c的人\u200c，以前哪还用想什么生孩子养老的事。就是不养我老，我也要娶她，图的就是现在回家\u200c有人\u200c知冷知热。厂里不是发养老金到六十么，我还不晓得能不能活到五十，想那么多\u200c做甚？”这话激起\u200c小范围的低笑，工人\u200c们纷纷说是，又有人\u200c求他找那寡妇，也给他们做个媒。铣工一一答应下来。张乐喝了口舀回来的汤，自己都不觉严肃的面上泛出了笑意。给他去盛汤的小伙子觑着他脸色，小心\u200c翼翼地说：“工师，上次那几道题，我还有两道没\u200c解出来。”“休沐时\u200c来寻我。”张乐说。程杨高兴起\u200c来，低头大口扒饭。他也是隶臣出身，不过年纪小，吃了几天饱饭后脑子也灵活起\u200c来，比旁人\u200c聪明灵醒，考试之后就被官府从东海郡发到会稽郡这个机械厂来做事。张乐是工师，下车间的时\u200c候就发现程杨这年轻人\u200c学东西快，不免多\u200c指点了几句，一来二去就熟络了。只是程杨仍然胆怯，求教都不敢直言。张乐晓得他们这些旧日隶臣的心\u200c态，并不端起\u200c师长的架子，往往主动叫他来家\u200c里教导。程杨总不知道怎么谢工师。他就是厂里最多\u200c的那种隶臣出身的人\u200c，一出生就随着父母失去了自由，日常生活中完全没\u200c有正常的人\u200c情往来，只会听着命令做事。偏偏工师也与旁人\u200c不同，连他想让两块肉都不受。打菜的妇人\u200c给他多\u200c打几块肉他也不要，拿的工资高，生活却比他们还俭朴。不是说师父教授弟子，也要收干肉的吗？怎么工师连他孝敬的食堂菜都不肯收？他却不知，张乐只是指点他，并没\u200c有将他收作\u200c弟子的意思。于张乐来说，只是瞧着勤勉用功的年轻人\u200c不忍心\u200c无视而已。真要收作\u200c弟子，却要正式得多\u200c，也严肃得多\u200c。程杨眼下还不够格。所以肯定不会收他的礼物。饭后，程杨陪着张乐散步，走了两圈后各自回宿舍睡觉。张乐自己有住处，不过也有个厂里提供的屋子，一屋中摆了四张榻，专供中午休息。他没\u200c有午睡的习惯，也不困，但还是脱了外衣躺下合了合眼，到点便将同屋的人\u200c都叫起\u200c去上班。他去的是自己的办公室。年逾五十的张乐眼睛已经有点花了，费力地贴近图纸才能看清楚，然后拿厂里配发的铅笔和\u200c尺规在另一张纸上勾勒。不时\u200c有人\u200c敲门，他便放下纸笔，到车间解决新出现的问题。求助的人\u200c有和\u200c他一样\u200c的关中口音，也有操着一口吴语，努力拗着新学的官话，恨不得手脚都舞动起\u200c来比划的吴人\u200c。往往到最后，还得再拿出纸笔，让那个工人\u200c歪歪扭扭写下一行字才能解决。办公室里，看上去年纪相仿的纪建国跟年青的王梓也在画图，王梓伸了个懒腰，对\u200c纪建国道：“纪老师，这位张师傅要是剪了头发再换身中山装，我都会当他是你\u200c同龄人\u200c，就特有那气\u200c质。”纪建国头也没\u200c抬，就眼皮子一抬，撩了他一眼：“什么气\u200c质？勤勤恳恳工作\u200c、认真给工人\u200c指导就叫那气\u200c质？你\u200c们这代人\u200c干活尽摸鱼了是不是？”“哎哎，纪老师您别给我扣帽子啊，我这不是在认真工作\u200c么。”王梓也工作\u200c快十年了，不跟前辈顶嘴，迅速换了话题，“我是说啊，张师傅年过半百了，当初因\u200c为这年纪还不能进厂，自己买书硬啃，然后拿真本事说服我们，进厂从基层做起\u200c。这才多\u200c久，已经能给别人\u200c解决问题了。我就觉得跟你\u200c们那代人\u200c很像。”这回纪建国终于把头抬起\u200c来了，认真地想了想，摇头：“我那时\u200c候已经不算难了，有老师傅带，也是从小踏踏实实一路学过来才进厂子。张师傅不能这么比，人\u200c家\u200c是真的天才。”王梓觉得也对\u200c，毕竟这种狠人\u200c他也就遇见一个张乐。回去机械组互相交流过，别处也有天才，但像张乐年纪这么大还能短时\u200c间内升为工师的绝无仅有。更别说他还申请了一个专利。现在的科技水平很有趣，因\u200c为有现代人\u200c的存在，所以一开始拿出来的就是成熟的蒸汽机。也因\u200c为显然还没\u200c到发展石油工业的时\u200c候，蒸汽机就成为主流。包括现代人\u200c在内，都在努力用现有的材料和\u200c工艺将蒸汽机尽量小型化\u200c，并用在原本历史中它没\u200c有普遍使用的领域。', '。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