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郑翩瞧他如此萎靡不振的模样，想起云戈说他腿骨尽碎，低头看，果然是两条软绵绵的腿垂着。郑翩上前一步，道：“傅将军，得罪了。”说完手便伸向傅熹，傅熹见状抬手格挡，几个交锋下来，傅熹因体力不支败下阵，郑翩仔细看着傅熹的脸，确认了是本人无疑。傅熹只觉得如今谁都能羞辱他，满脸怒容吼道：“你是何人！”郑翩看着他如此神情，毫无动容，道：“你自暴自弃，又在我抬手时奋力抵抗。双腿尽折，却拖着身躯活到如今，我实在看不出你是要堕落还是要振作。”傅熹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，道：“你站立无碍，有何资格妄言我之灾厄？振作？我如今生活尚不能自立，又如何杀敌！”傅熹一生戎马，失了双腿便是莫大的打击，他再不能驰马狂奔，于千军万马中挑取敌将首级。“傅将军之才学谋略，兵法道理无人可及，曾经傅将军往军中一坐，兵卒皆可定心而不方寸大乱。”傅熹显然听不进，觉得这小屁孩站着说话不腰疼。既然说官话听不进，便说些与他密切相关的。“傅将军莫非忘了，自己最初学的并不是刀枪，而是射艺。”郑翩对着旁边的宫人道：“拿弓箭来。”宫人下意识看着谢韫，谢韫点点头，宫人便飞快地跑去。郑翩说完便一言不发，漠视傅熹的怒目而视，静待宫人的弓箭。宫人很快呈上弓箭。郑翩将弓和弦一一放到傅熹手上架好，郑翩手一离开弓，傅熹恼怒地将弓一折，武器变为一根连着弦的残木。郑翩一分目光也没分给地上破损的弓，也不恼，对宫人道：“再拿。”“你！”傅熹已然火冒三丈，傅熹自尊自强，只觉得此人是在折辱他。郑翩站直身子，不斜半分，低喝道：“将军尽管折弓，你多折一把，兵库就少一把，战场上没准就多一个没有武器只能肉搏的将士！”郑翩话音刚落，宫人又送上几把弓，显然是因为方才傅熹折弓，他便多拿了几把。郑翩这回也不想给他架好弓，往他腿上一扔，取了旁边一颗葡萄放到远处的树枝丫中间，走回来道：“眼睛没瞎吧？抬起弓来，对准了打。”此话十分无礼，听得宫人都后怕，抬眼悄悄看了一眼谢韫，谢韫神情并无变化。傅熹看着自己腿上的弓，想到郑翩方才的话恍神，没有折，许久后还是拿了起来，取一只箭架好，手却在不停颤抖，傅熹涨红了眼，咬牙用力地控住身形，急出了汗。宫人们困意渐显，郑翩和谢韫倒是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傅熹。大概一柱香后，耳边一股嗡鸣。ד唰——”一箭破空而出。宫人赶紧伸长了脖子看，这将军曾经的神姿无有不闻。而箭却大失所望，半路失了力软软倒下。黎国时人人听说这将军为不败神话，自然瞻仰万分。如今见着箭都射不出去的景象，不免唏嘘。但也只能在心里惋惜。傅熹看着郑翩，已经垂下眼睫握紧拳头，准备好听这小屁孩的唇枪舌剑。哪知郑翩一反常态，拍了拍傅熹的肩道：“不错。”傅熹再也忍不住，抬头道：“你瞎吗？我没射中。”“那是因为你没吃饭。”郑翩道：“方才与我过招你就体力不支，拉弓没力是必然。战场捡回一条命已是不易，将军可别活活饿死。”宫人愕然看着这位跟着谢丞相来的小少年，回头看着屋中桌上已经放冷的饭菜，将军一口未动。这位将军从回来就不吃不喝，不发脾气也不倒掉，仿佛觉得自己吃了也是浪费。郑翩死过一次，知道他这种感觉。他憎恨自己。傅熹先前啃的是野菜，自然肯吃，知州府他也只喝白粥，莲州知州还以为是他没胃口。而皇宫供奉山珍海味，没有一个不精巧，他自觉自己配不上如此招待，故而不愿食半粒米。郑翩曾经也是这么想的，就在温颜面出现时。他绞尽脑汁却想不通温颜在哪里，在做什么，谢韫将他从那个阴暗的房间拉出来，他抛下黑暗中的烛火，靠近了大亮的天光。郑翩话说至此，回头看了看谢韫，又对傅熹道：“将军好生将养，下次我有幸与丞相进宫，可不想看到那葡萄在树上变成干。”傅熹道：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“在下是谢府幕僚姜瑶。”郑翩说完便退到谢韫身后，等着谢韫与傅熹说完话。谢韫看着傅熹，并无话要说，拱手道：“告辞。”第30章 我心所向谢无缺谢韫与郑翩并行出宫，进了谢府马车，郑翩觉得心虚，大脑一片空白。', '。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