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许三郎或是不知道林柳为何总是对小娘子们冷冰冰的,但林柳自个,自然不会摸不到症结。阿爹与阿娘是奉父母之命成婚,二十几年来,虽相敬如宾,实则并不相爱。饭桌上二人从不对话,阿爹但凡有空便以公事为名,万般不愿归家,阿娘怨恨却不能说,便以毒攻毒,把这家打理得如冰窖,更不像个家。大概是孩童也懂得避开冰冷、往温暖处靠,林柳因此自幼便不与爹娘亲近,反倒是与老顽童阿爷感情深厚。后来少年懂事的时候,又亲眼目睹了阿兄与姝娘生死离别,看过阿兄七尺男儿在夜里痛哭流涕,本该郁郁勃发的少年春心也就兀地冷了下来。如此,再看那些小娘子娇羞的模样,便下意识地将之与某种坚硬的情感联系起来,兴致全无。直到那日。江满梨忙得脚不沾地,没注意林柳早来了,送走了前一位食客抬起头来,方才看见他,笑着道:“林少卿今日也来了?想吃些什么,大人任选,小摊免费送。那日幸好得了大人提点,前去办了文牒,不然哪里能今日就在这夜市中?”林柳比江满梨高出许多,因此看着她说话时,视线便逃无可逃地左右回扫她丱发上别着的那小朵白梨花。再往下轻轻低一低,又见那尖得精致的下巴,和扬得高高的唇角,只觉心头有东西突突在跳。像什么?大抵是像冷了许久的煤,被轻轻吹了一下,里面包裹着的、不为人知的橘红火星便跳跃起来,倏而亮了亮,又亮了亮。江满梨不等林柳开口,盛出一碗卤猪蹄:“少卿大人真是帮了大忙了,无以为报,这猪蹄新卤的,客人评价不错,大人一定要尝尝。”林柳听见那句“无以为报”,原先的思绪被拨散了,不由自主微笑起来,道:“小娘子不必客气,以猪蹄为报就很好。”说罢伸手去接。林柳人高,手自然也大,手指包裹过碗底,便毫无防备、轻碰在了她手腕上。林柳赶忙如烫手山芋般将碗托过来,道句:“抱歉。”反倒江满梨这个现代人丝毫没有注意,听他道歉,还“嗯?”了一声,继而反应过来,连忙笑着道:“不打紧不打紧,少卿大人不用放在心上。”鸡子虾仁炒饭刻意多放了虾仁,肉丝与肥肠也堆得像是要掉出来,又向竹娘要了饮子来赠送,看林柳一人端不走,江满梨便热心帮着一同送过去。送至桌上,见方小娘子与她懂庖厨的同伴也在,惊喜笑着打了招呼,让几位吃好喝好,方才回了灶上。-夜宵摊生意比料想中还要好,一晚上就能赚出朝食摊子四五日的利润,还肉眼可见地日渐热闹着。今日卖些炒饭和卤猪蹄,明日又带着豆油来,旋制些个炸鸡,再拌一桶凉皮。江满梨愈发感觉忙不过来了,终于抽了个中午的空档跑了一趟牙行,请帮忙寻个合适的帮手。牙行的婆子听罢点头:“要女子,懂些庖厨技艺的,好说,保管给小娘子找来。”过了没几日,果然雷厉风行地找来了三个人,差小厮来报了,等着江满梨亲自过去挑。江满梨歇了朝食摊子,便匆匆赶过去,跟着牙婆进到里间,就见三个女子均有些拘谨地站在屋中央。其中两个三十来岁的,盘了油光水滑的发髻,见了她好似有些失望,只笑笑,不多说话。不消说,是大宅子后厨出来的,估摸着还想进个稳定的宅子或府邸,对于江满梨这样的小贩,心底大概是不太看得上。另一个只有约莫十四五的,个子挺高,差了一拃长的裤管打了好几个补丁,晃荡在小腿上,脚底一双草鞋,微低着头,怯生生行个礼,喊了句“小娘子”。是陶州口音?“你是陶州人?”江满梨有些意外,在京城遇见同乡,自然更亲切一些,忽略了另两个,径直走到少女身边。少女点点头:“婢子是陶州人。”牙婆见江满梨对这个年纪小些的甚是感兴趣,也不打扰,连忙不作声对另两个挥挥手,示意她们可以走了。又招手让人送进两杯茶水来,自己也退出去,留江满梨与少女独自去谈。江满梨便拉着少女坐下,问道:“叫什么名字?原先家是何处?”本应是最简单的问题,那少女却像是有些不知该怎么答,踌躇了一下才道:“回小娘子,婢子叫藤丫,本是陶州城北定安坊,余家的女婢。”江满梨心头一滞。城北安定坊余家?不就是她原本要嫁去的那家么!有些不可思议地试探着问道:“你原主家的少郎君……可是叫余昊苍?”', '>'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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