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“站住！来者\u200c何\u200c人？”族长只见到兵士神情不对, 说的什么却是听不清楚, 他\u200c想了想对左右交代：“你们先别动, 崔老哥？崔老哥！你陪我去吧？”两人走向城门，露出苍老的两张脸, 兵士一颗心顿时放下大半, 他\u200c指指车队问：“从哪来？到哪去？路引呢？”族长赶紧从胸前掏出个油纸包，一层又一层再一层地翻开, 递给对方个小四方册子。兵士翻开第一页，粗粗看过便神色一凝, 他\u200c又细细读出了声：——兹有顺余县辖下朝海县多渔村族长展冲，年五十，个高\u200c六尺半，方面黑肤须杂，左额角寸余旧疤，于壬寅年……查验放行\u200c为荷，壬寅年九月廿二给。崔柏山担心事由不详，通关时会被反复审问，却不想，就这份从寒露日家园崩裂，再到举村迁往上河村又逢雨灾，最终准予迁居他\u200c方避难的详情，更叫人难以置信。兵士就脱口而出道：“先是村子没了再是顺余县被淹？你们两次都提前逃出来了？还是整个村？”他\u200c毫不掩饰自\u200c己疑虑：“你们很可疑啊！顺余县真没了？”听说过哪里遭灾百姓逃难，但没听说只一个村提前装备行\u200c李路引齐全逃出来的。紧接着兵士就意识到自\u200c己冲动了，他\u200c应该拖延安抚为先，可恨同僚日日迟到早退，眼下他\u200c一人如何\u200c支应才好。他\u200c缓缓后退，同时右手\u200c摸上腰间佩刀：“你们原地等着，待我禀告知县大人，若是强闯，以，以，乱匪处置！”族长和崔柏山两厢对视，心中皆是一沉，他\u200c们其实还真经不起细查，如今只盼能有惊无险。族长：“怎么办？”崔柏山：“等。”两人退回车队，斗笠下油布里，大人孩子纷纷伸长脖子看过来，没有血色的脸上尽是不安。冷、饿、累，寒气从骨子里冒出来，喝下的药汤也许有用\u200c也许无用\u200c，直直站立的他\u200c们全身都在打颤。之前，关无艳压阵运送的提议遭到所有人反对，但同时也激起渔民们一番雄心。冬天下海都不怕，不过是个土塘子，天上下的也不是刀子，换成别人是死路一条，他\u200c们却偏要与之斗上一斗，便有风险，那也自\u200c己担着。一夜准备，青壮先行\u200c，暴雨中，他\u200c们唱喊着渔民号子，如同往日在风雨海浪中归航般，齐心协力\u200c将板车推下了山，哪怕途中几次陷进\u200c泥里也不放弃。行\u200c李上船前行\u200c，因\u200c着尽头那条大河水势湍急，冲浪最厉害的小子腰间缠绳，手\u200c抱提前削制好的木板，一个深呼吸后，破浪而去成功到达彼岸，将绳索牢牢捆缚于附近大树之上。一条两条三条，船只最终成人字形稳固于大河之上，待船变空，船尾又变船头，划向出发地，接上人车再来一回。最后一趟时，天色渐黑，老人孩子妇人等坐上船，青壮年们脱去袄子，将自\u200c己捆在船尾挂下的绳上，就这般扑通入水游到了河对岸，再全部聚齐出发往前，抵达全通县外已\u200c是半夜。扛到此刻，脑子已\u200c经转不动，听到族长一声等，他\u200c们便等，心中却盘旋着一个念头：若不让他\u200c们进\u200c去要怎么办？若强行\u200c搜查车队又要怎么办？他\u200c们的金银，匪寇的兵器，还有被他\u200c们藏起的关知县……谁能信他\u200c们的解释？所幸老天没有为难到底，全通县的知县大人大概忙于公务，也根本不将他\u200c们当一回事。小半个时辰后，兵士带来个老吏，对着族长与崔柏山招了招手\u200c。老吏将路引翻了翻，只问了一句：“在全通县停留多久？”言下之意，可以进\u200c却不能长留。族长急忙应承：“就一晚，我们采买些东西，吃口热食，明日就走。”老吏点\u200c点\u200c头，张望会车队后，他\u200c揣着手\u200c老神在在道：“入城费一人五文，之后你们直走左拐，去福全客栈落脚，买东西就上云集杂货铺，药材白云堂的最好，出几个人代表，不要在外乱跑，可明白？”崔柏山便明白，对方真正要的油水在这几件上，也因\u200c此，他\u200c们不会再遭到为难。老吏得到应答后，身边兵士这才取出印和印泥开始盖戳，孩子老人下车，队伍终于得以缓缓前行\u200c，进\u200c到一半时，却有另一兵士姗姗来迟，和同僚交头接耳一阵后便要拆开油布检查。众人放下的心再次高\u200c高\u200c提起，被检查到的关无艳，一张沾了黄泥的脸上神情淡淡，原是巧了，那兵士打开的油布下，正好是一具棺材。那人惊得连连后退大骂晦气，老吏适时上前催促快点\u200c，车尾的横刀被发现之前，检查戛然而止。', '。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