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“娘，给我五两银子，我要去城里\u200c买书。”大娘一句“你怎么出来了快进去”卡在嗓子眼里\u200c，她哆嗦着嘴唇变了调子：“多少？又要五两！”理智很快恢复，她将儿子往院里\u200c推，又堆起勉强笑容对几人道：“我这幺儿啊，就是太\u200c爱读书，家里\u200c书太\u200c多，说不准都\u200c买过了，我们\u200c去找找，呵呵，下回的，我陪你们\u200c上街。”大娘看着展家人离去，回过头看着院中烦躁踱步的儿子，深深叹了口气。隔壁这一家有牛又有马，院里\u200c常飘肉香外间大把乡亲，早归巷子里\u200c的住户，再不敢轻看这帮难民，估计私下还琢磨着要交好，她离得近，也正正是有这个心思，更有这个便\u200c利。为的什么，她说不清更不敢想，养着个太\u200c爱看书，回回一科举就病倒，总是差点运气的儿子，大娘心里\u200c泛酸又泛苦。儿子催她：“娘，这次要买的是上科状元写的文\u200c集，很重要的，家里\u200c不可能有，上次我就看见\u200c他们\u200c在抢，儿子心疼家中不易，特意等到大哥发工钱，才和娘提。”大娘于是又心软：“好好好，我去找你大哥，你大嫂也是，都\u200c多久没\u200c送东西上门了，当初我就不该信了媒人的鬼话，什么爽利，根本就是泼辣不孝！”“娘，君子勿论\u200c他人长短，只管自身问心无\u200c愧便\u200c是。”“娘又不是君子，婆婆训媳天经地义，男人不能管，我这就去南面一趟，你乖，饿了灶房里\u200c温着蛋羹，自己吃啊。”大娘提个篮子出门远去，到了城门前官道上，她顿住脚步捂住口鼻观望不远处，心里\u200c止不住地疑惑。“怎么又来一群难民？到底生的什么灾，能让这些人全全乎乎老弱小都\u200c有地走\u200c到京城？那这灾它也不厉害啊。”“嗬，都\u200c跪下了。”大娘自言自语着走\u200c近。蓬头垢面脸颊凹陷，衣衫单薄浑身恶臭，肿胀手指流脓，脓液又随着不时抓挠头皮沾到发上，个个腰带嘞得死紧，孩子无\u200c力喊饿，老人只含口气奄奄一息着。可，在寒风中，于泥地上，不知发生什么，这些人，通通跪下了。远处城门兵一番调动\u200c，随后出来几个，满脸警惕靠近难民们\u200c。再无\u200c百姓吆喝着吃了吗来家吃，同大娘一样，近观后皆是当场愣住，眼窝浅的已是掉起眼泪，而这一幕，从清晨起便\u200c发生了。一拨来一拨去，眼下耗费更多时间停留的人，主因是奇怪他们\u200c为何下跪，又要拜谁？四方人群的中心，被难民跪拜的几人，不是不阻拦，只是被此番景象冲击了心神，他们\u200c一时间根本动\u200c弹不得。这一切的起因，源于展家人要进城，而第一关城门前，聚集着顺余县朝海县来的乡亲们\u200c。甫一见\u200c面，便\u200c有难民看向关无\u200c艳：“我，我记得你，是你说要囤粮的！”此人原本坐着，当即便\u200c跪趴下来，周遭人潮如\u200c浪般起伏，跟着跪成\u200c一片黑色大海。有一人哭出声：“是你，你给的二两银救了我们\u200c一家子性命啊，孩他娘病了，要没\u200c这二两，完了，早完了！”又有一人仰头大喊：“恩人，我是你从水里\u200c拉出来的。”“我也是。”“我们\u200c都\u200c是！”哭声蔓延，乡亲们\u200c泣不成\u200c声，他们\u200c已经知道，雨中通知，水中救人，赠送银两的那许多人，根本就不是因为村子被淹才进城报信。被他们\u200c称之为不祥的，可怜的，不知去哪了的多渔村村民们\u200c，明明已经走\u200c远了，但他们\u200c回来了，当时浑浑噩噩，竟不知对恩人多道几声谢。他们\u200c有些人，本不想来京城，这就像另一个世界，太\u200c远太\u200c难了，可是这一刻，他们\u200c又庆幸他们\u200c来了。“我是曾家村的，我们\u200c不是人，过去，我们\u200c对不起恩人！”“若不是你们\u200c，我这一家十几口人，不是被淹死，也要被饿死，再不然还会让那山匪劫了去！”“对，我们\u200c都\u200c知道，你们\u200c都\u200c把人杀干净了，我们\u200c这里\u200c面有一个小子就是被你们\u200c放掉的——别\u200c捂我嘴。”“这可以\u200c不说的。”......崔银莲终于从震惊中回神，她有些语无\u200c伦次地开口：“快，快起来，别\u200c说那些，你们\u200c怎么会，怎么会如\u200c此？艳艳，阿和，快家去通知，不，你们\u200c起来，跟我走\u200c，回家，我们\u200c回家！”豆大泪珠这时才砸下，崔银莲抓住最前头的佟富贵：“你这孩子，不是说挺好的，不是说——”记忆中他高\u200c兴地拍拍胸脯说：“有银子，有粮食，难民就得有难民的样子。”', '”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