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你曾在玄海滨从过军,定是知道东瀛人常犯海境,住在海边的人家,半大的娃娃都要懂些杀人护家的招式。我听说,前些年宁水卫的驻兵换防时,东瀛人趁机作乱,是住在附近的那些平头百姓,拿着锄头菜刀拼死抵挡,这才守住了边防。他们这么做,心中想的难道是什么家国大义、驻守边疆么?不,他们只是想着,东瀛人行事暴烈,手段残忍,若真被他们占领了宁水卫,自己和家人就没有好日子过,这才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拼命。张先生,手无缚鸡之力者,尚且知道想法子护住家人,何况你一个身负武学,又懂兵策之人呢?你有能力,更应该站出来,不说什么收复边疆的大话,至少山雨欲来时,你能成为家人的依靠。”张烈心中震荡难安。方如逸的一番话,犹如巨斧,劈开了他的自欺欺人。他不愿再入军营,嘴上说是怕万一惹出祸事,累及家人,可他自己却明白,那不过是他害怕又被拖入大牢,日日惊慌的借口。整整十六年,他怕了,胆怯了,只知窝在家中,做个缩头的龟。明面上,他把掌管家私的权力尽数交给陶莲,殊不知,那些应对亲眷老小时的麻烦,操心家中银钱用度的忧虑,也被他一并甩了出去,自己乐得清闲,出了事,就躲到一边。而立之年,他没能做成什么顶天立地的国之柱石,反倒成了连家中妻女都无法依靠的软骨头。可恨哪,可悲。张烈鼻头酸涩,双手攥紧又松开,许久才平复心绪,缓缓开口:“方姑娘,你做农具生意,可是为了家人?”“是,家父在漠北时,见手底下的将士们日夜辛苦,时不时就把自己的俸禄拿出去补贴。所以后来回京述职时,我们家穿不起什么好衣服,才被京中人讥笑。但我赚钱不是为了什么首饰衣衫,而是想着,就算父兄散尽俸禄去接济将士们,他们回到家中,也有暖和的衣裳穿,有可心的饭食吃。不让那些势利之人因为区区外饰,就抹煞了他们在漠北的风沙里,一刀一枪拼出来的战功。他们护着元昭江山,我得护着他们。”张烈闭了闭眼,心中悔恨难当:“姑娘小小年纪,尚知想法子成为家人的依靠,可叹小人一个七尺男儿,竟不知如此简单的道理。”他侧头望向妻女:“若是我现下说要入官场、回军营,会不会太晚了?”“怎么会晚呢!”张盈急忙道。“爹爹,难道你忘了,魏先生说过,想做什么事,万不可一拖再拖。也不要管年岁几何,做就是了。”陶莲热泪盈眶,不住地点头:“是啊是啊,盈儿说得对,别去想什么晚不晚的,想做就去做,家里有我呢!”“张先生,明年春就有武试,你日夜勤勉,功夫定不曾放下,若能一举得中,务必让人给我送个消息来,叫我也高兴高兴。”方如逸笑道。“一定一定!”陶莲抹了抹眼角的泪。“魏先生之前就说过,夫君的武艺和兵策都不差,若是去考武举,定能得中的!”方如逸点头:“如此甚好,那我就等着张先生的好消息了。”她饮了口茶,又道:“对了陶娘子,方才听你说,令尊原本做过珠宝生意?”陶莲连声应是:“姑娘可是有什么南珠玉石,要民妇帮着掌掌眼的?别的不敢说,在珠宝一道上,民妇还能算是半个行家。从小跟着我爹瞧着看着,也摸出了不少门道。”“那太好了,我这里正缺个行家里手。”方如逸给余照使了个眼色,让她写下一个地址,交给陶莲。“陶娘子请看,这是我新收的珠宝铺,从前那位掌柜造过不少空账,已经被我辞退。他心里有怨,把手底下的人全都带走了。旁的小厮倒也无妨,只是这靠得住的鉴宝师傅,却是难寻。若是陶娘子瞧得上我这间铺子,闲暇时可否来帮着掌掌眼?你若愿来,我便按京中鉴宝师傅的俸禄请你,一年三百金,如何?”陶莲惊得说不出话,三百金,那可是两间铺子三年的租银!对方开出高价,反倒让她心里胆怯,生怕把事情给办砸了。她半晌才回过神来:“姑娘,民妇,我,我没想做什么鉴宝师傅,若是看错了眼,岂不是要让姑娘亏钱?”“自然不是每颗南珠和玉石,都得你亲自掌眼。”方如逸气定神闲。“你家中坐过珠宝生意,一定知道鉴宝师傅手底下管着不少懂行的伙计。你若愿来,我会再招三个人帮你,你只需管住了他们,多几个人一同掌眼,互相监看着,便不会出错了。”--------------------', '-'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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