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没等差役开口,何龄咬着牙端出一张笑脸,上前道:“妹妹真是客气了,今日能拿下军中供铁单子的,哪个心里不知标规?何必故作姿态,满口谦让?再说了,能和官府做上生意,那可是长长久久的利钱,也不知妹妹心里有多欢喜呢。”方如逸随口道:“倒也不是故意谦让,满京皆知,我方家的私铁坊前段时日遭了贼,幸得陛下体恤,多般照拂,我这才勉勉强强把铁坊开起来。如今来争这军中供铁的单子,也是盼着能为国朝出些绵薄之力,不愿白费陛下关切我方家的一番苦心。至于姐姐说的什么赚钱的话,我是从来没有想过的。”差役满脸讨好:“正是正是!方将军和少将军都在边关领兵,方姑娘在京都给咱们军中供铁,那也是为国朝和父兄出力啊!这样的报国心,真是少见!”何龄气得语塞,想反驳又不敢,只得扯着丝帕走到一旁。差役笑眯眯地捧出供铁的单子,请方如逸先画了押,等其余三人也按好了手印,才把对牌发给他们。“十日之内,务必供百斤熟铁到城北神机营,这是咱官府头一回向私铁坊买铁,你们都得小心着点,别偷工减料,若是不合标规,那就是坐牢的大罪!”四人连声应是,等差役进了正堂,才捧着对牌,欢喜地往外走。方如逸拜别杜迁,带着余照飞快出了官衙,故意等在何龄的马车前,又给毛大树使了个眼色,让他把马车赶过来。见何龄扶着侍女慢慢往外走,方如逸背对着她,嗤笑一声:“照儿,你可知什么叫‘落花有意,流水无情’?”余照原本有些困惑,不知自家姑娘为何立在何龄的马车前,眼下方如逸话一出口,她立即明白过来,忙大声道:“姑娘,奴婢听闻这是句说人害了相思,却思而不得的话。”“你近日读了几部书,倒也聪慧起来了。”方如逸侧过身去。“可我瞧着,有些人便是把书册子都翻烂了,只怕也弄不懂这句话里的深意。”何龄走到她面前,翻了个白眼:“方姑娘真是好大的官威,刚才在里面教训我还不够,这会居然要我的马车前阴阳怪气。你那正三品的父亲,就是这样教你礼节的?”方如逸回身一笑:“不敢,我只是觉得有些人太蠢了些,这掌中宝都要被人抢走了,还在这里同我置气。”“你有话就说,何必藏着掖着!”何龄死死扯着帕子,怒气快要从眼中喷出。方如逸四下望了望,见周遭无人,上前两步,小声道:“何姐姐这段时日一直在忙熟铁的事,不曾去过梁王府吧?”“你,你怎么知道?”何龄脸色一变。“姐姐,你的梁王爷都快要被陈家女抢走了,怎么还有心思问我是如何知道的?”何龄双手颤抖:“陈家女……你是说陈织吟?”方如逸笑而不语,何龄又道:“这不可能!陈家不愿意跟王爷结亲,怎么会放任女儿登梁王府的门?你一是在骗我!”“是真是假,姐姐找个机会瞧瞧去,不就知道了?”方如逸神色淡然。“我也是无意中才得知此事,左右我与王爷是无缘了,可姐姐你却不同。你等了这许多年,熬走了我,又熬走了我嫂嫂,难道甘愿被陈家女渔翁得利?”何龄急促地呼吸着,双腿有些站不住,抖着手去抓侍女,却被方如逸一把搀住:“何姐姐,我知道,你瞧不上我,但我们如今都在京中住着,又做着生意。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,我实在不想与姐姐斗来斗去,所以今日才特特把消息透给你,还请姐姐将来莫要再揪着我不放了。否则,我大可以等那陈家女进了梁王府的门,坐上王妃的高位,再关起门来看你笑话。何姐姐,你说,是不是这个理?”何龄半晌无言,好不容易才稳住心神,一下推开她的手:“我怎么知道,你说的就是真话!”方如逸理了理衣袖:“刚才我也说了,若姐姐不信,只管去梁王府瞧一瞧。那陈家女是遮住了面才来的,见不得光,姐姐府上好手众多,想拿住机会看一看面巾下的真容,又有何难?”何龄狠狠瞪了她几眼,帕子一甩,顷刻上了马车。“回府!”听她在车厢里气得大喊,方如逸脸上浮现一丝笑意,让开一些,道了句“姐姐慢走”,立在那里等何龄的马车消失在街口,才缓缓上了自家的车。余照关好车门,摸着心口道:“姑娘在外头素来是装弱装小的,怎么今日如此大胆,对何龄冷嘲热讽不说,还当着她的面把梁王的事就这么说出来了,难道姑娘不怕何龄将来寻仇报复么?”', '”'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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