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有人冲了过来,飞快揭下湿透的桑皮纸,她呛了一口水,总算喘上气。“如逸,你怎么样?没事吧?”扭住她胳膊的力气消失了,她似乎落入了谁的怀中,又有一只手在她背后轻轻拍着,替她顺气。她艰难地睁开眼,缓缓仰头,来人居然是杜迁。“杜,杜公子,你怎么……到这里来了……”她勉强道。杜迁满眼心疼,取出帕子擦了擦她脸上的水:“不怕,我来了。”方如逸想说自己并不怕,只是担心兄嫂他们为自己奔走时,会不会被梁王暗中刁难。可话没出口,她却先咳嗽起来。杜迁赶紧扶着她站起,她这才注意到,对自己动用私刑的王封他们,已经被几名从未见过的差役拿下,领头的那人对杜迁拱了拱手:“杜公子,幸亏咱们来得及时,否则只怕方姑娘性命不保。杜公子,王府尹只说审问,从没动过用刑的心思。方姑娘是高门贵女,便是借咱们一万个胆子,也不敢对她下手。”杜迁语调冰冷:“张公人说得好听,可王封他分明已经动了手!”“王封的事,在下一定会禀明王府尹,必给杜公子还有方家一个交代。”杜迁似乎并不满意这样的说辞,正要开口发泄心中怒气,方如逸却扯了扯他的衣袖:“杜公子,如今我无事,莫要苛责张公人。”“多谢方姑娘体恤,姑娘房中已经准备好御寒的被褥和衣物,在下这就送姑娘回去安歇。”方如逸微微点头,扶着杜迁回到那间牢房。里面果然不一样了,潮湿的草席不知去向,地上铺了一层茅草和一块床板,上面是厚实的被褥和衣物。墙角多了一张小方桌并一把靠椅,桌上摆着一盏油灯和几部书册,像是怕她在牢中住着无聊,给她打发时间用。“这些是……”她疑惑地望向那名差役,可差役却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,只留她和杜迁在牢房中。杜迁拿起一件冬衣,给她严严实实地披上,扶她坐在椅子上,自己则半蹲下来,搓热掌心,替她暖手。方如逸吓了一跳,赶紧缩手,可杜迁却扣住她的手不肯放:“这都什么时候了,你还同我计较这些!难道你要等手上生了冻疮,才后悔莫及么!”“杜公子,我,我不是同你计较,只是男女授受不亲……我们这样,实在是……”“我们怎么了?”杜迁猛地抬头,目光灼灼地盯着她,一字一顿:“我是在救你,难道还要顾及什么男女有别么?”方如逸低下头:“可是手上生了冻疮,也不算什么……”“你可以不计较,我却不能。”杜迁艰难吐出一口气。“如逸,这几日你在牢中,我都要急疯了,万般打点,才得了机会进来,没想到那个王封居然敢如此对你!”“你……”方如逸欲言又止,她明白杜迁对自己有情,可眼下实在不是畅谈风月的时候。但杜迁却咬了咬牙:“如逸,我再也等不了了,有些话,我今日此刻立即就要说给你听。”他抬头望着方如逸:“你多半也看出来了,我对你有情,只是从前我总是犹犹豫豫,每回想说的时候,总觉得时机不对。耽搁来耽搁去,竟是半个字都没出口过。”他自嘲般地笑了笑:“如逸,京都其他女子,无论如何也难以与你相比。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,你有胆识,有才能,连京兆府的大牢都不怕,若是换了旁人,早就吓得晕厥过去。我知道,我不过一介庶子,实在配不上你。今日我说这些话,不求别的,只求让你明白我对你的心。不论这件事将来如何了结,也不管你对我是何等情谊,我都会陪着你护着你,此生此世,绝无二意。”方如逸默然无言,杜迁的话在她心头震荡,她忍不住落了泪。她已被迫套上了罪名,虽然知道自己并无过错,可要是元轼打定主意,非要将她按死,将来还不知何时才能离开这里。跌落谷底之人,何敢他求,但杜迁却不管不顾,誓要同自己站在一处,求一个或许未必能有良缘的结果。从前她不大懂什么叫患难与共,如今亲自经历一遭,才知有多珍贵,有多难得。她想寻的夫婿,不正是如此品性么。可眼下自己落魄着,并非结亲的良机,方如逸摇头道:“杜公子,我没有你说的那般好。我……我和梁王断过亲,如今又抛头露面地做着生意。父兄虽然有些品阶,可说到底是武将,比不得你杜家书香门第。我于你……并非,并非良配,还望杜公子别再说什么陪着我的话……”杜迁怔怔地听着,眼中突然浮现一抹惊喜:“如逸,你,你怎么会觉得自己配不上我?是我配不上你才对……其实你心里是有我的,否则也不会说这样的话,对不对?”', '”'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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