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“有。”慧心细细展开布料,偏头正好看到钟煜的臂膀。他本娴熟地帮衬着沈怀霜,看清伤势的刹那,纱布停滞在半空。那副躯体练得极好,肌理清晰流畅,劲瘦勃发,只是他身上,血迹混着黑土,一臂长的新伤赫然爬在狰狞的旧疤上,伤口结了痂,红黑混杂。背部成片的擦伤,已是最轻微的伤,肋下青紫一片,看上去触目惊心。慧心吓了一跳。沈怀霜皱紧了眉,凝神看了会儿。清水里,浸了片祛垢的符箓,他又拿木瓢往钟煜身上浇去。早前探灵脉时所用的一缕灵气,一缕青烟似的飘远了,消逝于天地。所幸灵脉护体,挡了一灾。也所幸,钟煜肋骨没断。沈怀霜低眉,撕了钟煜的旧衣,在清水里涤荡了下,沉着做着清着伤。他形容狼狈,不比躺在石桌上的人好多少,揉皱的衣带在泥水里滚过,底部沾染了泥水斑点。庭院寂静,可他整个人就像雪光,冷而无声,照亮了一片黑。只是这个人并不如表面上那么笃定。沈怀霜眼底有几分阻塞,如强弩之末。垂在一侧的手,隐在袖下,正微微发抖。这抖动的频率不似人惶恐时的战栗,正是整个人精神和体力绷紧至极点时的疲态。慧心好心道:“施主,我来吧。”沈怀霜谢过他:“小施主,你若方便,可否帮我寻两块木板?”固定钟煜伤处的间隙,弟子都从大殿跑到了庭院里,狗崽垂尾一样,哀求道:“小师父,我们才从灰里出来,可否给我们处空地,让我们洗洗。”沈怀霜修为受损,不便再用,他看了少年一会儿,从乾坤袖中一个驱水的符箓,交给了张永望:“永望,请你驱使了。”在场的几个都是少年,一看到驱水符箓眼睛都直了,登时掀了衣服,毫不避讳地脱光,像一只只打了赤膊的小鸡。清凉的水柱当头浇下,龙形一般,呲得他们偏头避开。少年不过适应片刻,就搓起了脸庞和背。幕天席地,水花渐到了他们的面庞上,终于洗去了一身沉闷。沈怀霜抬头望着。他感觉到腿也疼了,酸乏,几乎快站不住。大赵虽有灵力压制,有灵力作为屏障护体,却不易使人感到疲惫。这状态是灵力阻塞的征兆。绝对不是什么好事。沈怀霜挣着庭院里的石板,缓缓屈膝。衣带触及时,疲态像附着在石板上,粘着他,那一瞬间,他竟无法挪动身体。沈怀霜启口,又吸一口气,偏过头。小沙弥回来的时候还带了套干净衣裳,搜罗了整个寺庙只找出这一套多余的。他见沈怀霜面色如常,他不说话时,眸色沉静,才让人瞧上去有几分距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感。慧心:“施主,这是换洗衣服,你也换下吧。”沈怀霜望过去,又取木板再固定了钟煜的臂膀,取过衣衫,谢过:“有劳。”原来那身旧衣已经脏得不能再穿了。衣襟前都是黑红的血渍,泥渍、水渍,红黄黑三色混在青衣上,遥遥望过去,堪比融在一起的颜料。沈怀霜推门,走入偏厅。入门的刹那,日光、木板,像浮在水上的舟,一切都摇晃起来。他稳住脚步,反撑住门板,又从灵脉中汲取了些灵力。待那阵目眩感稳定些了,他重新整素仪容,再从庭院出来,住持已在正殿支起一口锅。锅内滚滚煮着米粥,姜末,葱末撒在粥上,一时米香肆意。老住持分了粥,和众人一同抱着滚烫的粥碗坐下,他舀了一勺,却并不吃,看向沈怀霜,问道:“你们中,是谁偷了什么东西,害他成这样。”众人捧着碗,却是噎了一下。沈怀霜答:“住持可是永绥的知情人?”老住持叹了口气。他望着庭院内的菩提树,眼神流转,说道:“你们出来的那座神庙是我建的。”“永绥神庙内,法器华美,即使蒙尘多年,光彩却如当年。难保有人好奇心动。”“偷法器的,极易易遭本尊现形追杀。”张永望:“老师父,神殿里的‘守护神’神不像神,妖不像妖,到底究竟算什么东西。”老住持不急着答话,抿了下唇:“永绥的神,原是一名女子。”“据说,这女子在西域受酷刑后活埋而死。一个过路人见她曝尸荒野,实在不忍,便用自己的外衣罩住了她。”“后来,那埋骨之处生出了绿洲,女子借白骨上的红花而转生,记得当年过路人的恩情,便找到了永绥,守护那过路人一地。”“她是受人间香火供奉出的神明。”', '”'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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