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“方才见笑了。”贺云冲着两人笑笑,“若是没有旁事,便启程吧。”顾珊不明显地松了一口气,左手背在身后扯扯韩素的袖子,敷衍应道:“嗯。”上午还天朗气清,下午便有了落雨的征兆,乌云沉沉地压下来,似乎随时能降下一场淋漓大雨。大军安静地行进着,过了城镇便是一水的山路,晚间日头刚落西山,淅淅沥沥的雨便落了下来。山道坑坑洼洼的,众人深一脚浅一脚踩过,裤腿被溅上稀稀落落的泥点子。寒风呼啸而过,将道旁的枯枝吹得摇摇欲坠。雨一连下了好几日,直到大军过了冀州,天才放晴,再往西北走,便是传闻中易攻难守的逐鹿崖,过了逐鹿崖,就是西凉州边境了。韩素这几日一直老老实实地跟着大部队,闲暇时与顾珊扯扯皮,每当顾珊问她那个形影不离的贴身侍卫去哪儿了时,她总是轻笑一声,轻描淡写地留下一句“就在这儿”,再看着顾珊气急败坏地说“你敢耍本将军”。但韩素还真没说谎。季白檀从始至终都跟在韩素身边,除非韩素开口,否则他那黑曜石般的双瞳永远注视着韩素。他永远距离韩素十步之内。逐鹿崖三面环坡,易攻难守,却是通往西凉州的必经之路。很久之前这里是有村落的,当地人曾言看到过一只白鹿,通体雪白,柔弱无骨,从山崖的一头欢脱地蹦至另一头,在开阔的平原上飘逸而过,一眨眼又不见了。传得多了,这处山崖便有了名字。只可惜昭康元年后,白鹿再也没出现过,居民觉得是不详的征兆,纷纷搬离,久而久之,此地便荒废了。望不到尽头的竹林笔直地挺立在山崖两侧,林间时不时传出几声清脆的鸟鸣,风过,涛声如海。数不清的竹林叶将阳光割得稀碎,荫蔽之下,温度骤降,冷风裹挟着寒气往人衣领里灌,纵使穿了密不透风的盔甲,也还是不自觉打哆嗦。顾珊刚踏上夹道的小路,胸膛便升起一股凉飕飕的心慌,她不自觉放慢脚步,秀眉缓缓拧起。韩素敏感地注意到了她的变化,往前几步与她同行,低声道:“怎么了?”“总感觉不对劲。”“哪里不对劲?”顾珊摇摇头:“说不上来。”韩素抬头往上方看了看,只看到密不透风的竹林与遍野翠绿。她猜测道:“你担心此处有埋伏?”顾珊烦躁地啧了一声,没说话,反倒是一旁的副将李钰憋不住了,皱眉道:“将军多虑了,此地是大岳境内,又多年未闻山匪,怎会有埋伏?”韩素瞥了他一眼没说话。大军井然有序地前行着,像条长龙盘踞在崖间,铁靴踏地的声音铿锵有力,像是心脏的顿跳,一下下响在顾珊胸膛。风突然猛烈了,竹林剧烈地晃动起来,阳光溜入缝隙,悄悄洒入这片冰凉地,山顶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折射,很快地亮了一瞬。顾珊猛地停住脚步,视线定定地聚焦在右上角某一处,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凉下来。那是遮挡在竹林后的一柄箭,冰凉锋利,方才就是它折射的光刺中了顾珊的眼睛。“回撤!!!”顾珊一夹马腹,高嘹的嗓音回荡在空荡的羊肠小道上。大军跟着顿一下,还没反应过来,林深处突然传出悠长的号角声。李钰条件反射地打了个颤,后背析出一层冷汗。这个声音他并不陌生,当年他随薛将军征战,在岳齐两国的边境线被埋伏,听到的就是这样的号角声。下一秒,纷纷扬扬的箭雨自两侧射落,粉饰的太平被打破,竹林人头攒动,杀气腾腾的吼声震天响。“回撤!快!”李钰目眦欲裂,一边避开自天而落的箭雨,一边大吼,“保护太子殿下!”马蹄踏踏,如同重石滚落山崖,敌军露出锋利的獠牙和利爪,欲从他们身上撕下一块血肉来。大军的步伐被打乱,众人推搡着往后撤,不断有人被冷箭刺中,惨叫声、马鸣声、冷箭入体的顿响交织错落,响成一片。赤红淌落,银甲沾了血,更显冰冷肃杀,像是昆仑山上浸泡的寒铁。翠绿的竹叶溅上了喷涌而出的鲜血,晃动两下,血滴顺着竹身淌落在地。兵戈相斗,撞出一片浓重的血海。顾珊急促地喘着气,血液似乎都沸腾起来,她一手攥弓一手攥箭,刷刷便是几条人命。浓重的血腥味在羊肠小道蔓延,韩素刚避开一柄袭来的箭,右手腕便被人攥住了。她浑身一僵,下意识转头,心跳都停了一下。然后她对上了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。', '>')
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,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,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,请与我们联系,将在第一时间删除!
Copyright 2020 00书院 All Rights Reserved