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刘老太拄着拐杖站在门口,面上挂着和十多年前一模一样的慈祥笑容,像是等候多时了。“囡囡。”她举起手中还冒着热气的米糕,像之前很多次那样,“外面冷,快进来。”夏柳的眼泪几乎决堤,她来不及多想,冲上去抱住刘老太,哭道:“奶奶。”原来这世上还有一个人,宁可被人当成疯子,也从一而终地爱着她。刘老太记性不好,总分不清今夕何年,但即便相隔十年,她也依然记得夏柳最爱吃的米糕。原来当时她第一次领夏柳回家,塞给她的不是恶心的发霉糕点,而是她昔日最爱的点心。那三颗糖也不是刘老太的一时兴起,而是她年幼时心心念念好久的甜蜜。可惜她来得太晚了,糖果和米糕在时光的罅隙里藏了太久,就腐烂发臭了。但是幸好,幸好。夏柳一边抽噎,一边将米糕大口大口往嘴里塞。香甜软糯的味道在舌尖化开,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。幸好上天给了她这个机会,一切还不算不可挽回。韩素和季白檀紧跟着夏柳的步伐行至石屋,看到屋内景象后,停住了脚步,安安静静地等在了外头。直到时间差不多了,韩素才抬步入门,笑道:“刘奶奶,又见面了。”刘老太也笑呵呵地和她打招呼:“丫头。”这一刻,没有韩庄的疯子,也没有丞相的嫡女,唯有两颗真诚的心碰撞在一起,擦出绚烂的烟火。“来吃点米糕吧。”刘老太冲韩素招招手,又对着侍立在一旁当木头人的季白檀道,“小伙子,你也过来吧。”季白檀一怔,显然没想到还会有自己的份。韩素拽拽他衣袖:“他嘴笨,我替她谢谢奶奶。”“没事没事。”刘老太今日像换了个人似的,就连白翳的左眼都泛起活气来,她一字一顿,努力让自己的话能被听清,“丫头,有什么事尽管问吧,老婆子兴许能帮到你。”韩素笑道:“那就多谢奶奶了,实不相瞒,我确实有个问题。”她将米糕咬在口中,左手在袖内掏了掏,不一会儿,便将手心一翻,摸出一个玉盒。那玉盒通体莹润,纹路精致,打开后,里头端端正正地躺着传说中的琉璃石。韩素将玉盒往前推了推:“奶奶,你认认,可曾见过这个?”刘老太瞳孔一缩,猛地攥住玉盒,苍老的手背泛起青筋,浑浊的右眼涌上不可置信。好一会儿后,她才艰难道:“这东西,你是从哪儿弄来的。”“机缘巧合下弄到的。”韩素嚼着米糕,腮帮子鼓鼓的,浑不在意道,“看来奶奶是认得了。”“奶奶!你知道玉盒的事!”夏柳激动道,“那……那你知不知道……”她顿住了声,但有些话不需要挑明,懂的人自然能在内心补齐未尽之语。刘老太长长地叹了口气,复又觉得荒谬。她于昨夜便已想起了多年前的记忆,想起了曾经。夏氏父母煞费苦心,孤身去抵抗外面的风风雨雨,做出狠心抛弃孩子的假象只为留下她一条命。可命运是一个轮回,兜兜转转,深埋于地底的真相还是会在十多年后重见天日。“囡囡。”刘老太缓缓道,“你还记得多少关于你爹娘的事?”“只记得他们给我画过一副机关图,一定让我记下,还有……”夏柳顿声,“还有,将我抛在了那个大雪天。”她眼底划过一丝痛楚与恨意,很快又被掩埋。“抛弃?”刘老太喃喃道,“不是的。”夏柳一怔。幼年的很多记忆其实已经模糊不清了,但一直到现在,她仍记得被抛下的那个夜晚,清晰得一想起来,就会感到刺骨的寒。那是个极冷的冬日,大雪封道,将天地淹成茫茫的霜白,孩童尖锐的哭喊划破寂静的夜,惊飞了屋檐上躲雪的鸟雀。夏柳太冷了,浑身打着寒颤,提不上一点力气,冰渣子落下来,和眼泪鼻涕混在一起,在她脸上化开。她什么都看不见,什么都听不清,恍惚中,似乎有一只宽厚的手掌,托着她的咯吱窝,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。再一睁眼,眼前不再是父母宠溺微笑的脸,而是一个不怒自威的老妇人。她一板子抽在夏柳后背,怒喝道:“愣着做什么!还当自己是金贵的大小姐?!起来干活!”这一板子,打碎了夏柳童年的幻梦,打出了未来十余年的劳累。从此春日花、夏日蝉、秋日果、冬日雪都与她无关了,她被禁锢在高墙之下,成了显贵们唤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奴婢,自由的灵魂被困在深宫里,成了一文不值的贱命。所以后来很长一段时间,夏柳都恨极了父母,恨他们的无情,恨他们的冷心,恨他们的远走高飞。', '。'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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