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任谁都听得出这句警告下掩盖的深深担忧。沈纵颐却神情坚定,拱手弯腰,深揖道:“请父皇允了儿\u200c臣。”皇帝抿紧唇瓣,手掌紧紧握着龙椅扶手。没有等到回答,沈纵颐起\u200c身,转身,对诸大臣做深揖:“请诸臣公允我。”殿光堂堂,殿顶高耸,君臣缄默。沈纵颐咬牙,迅速回身,撩开下袍向皇帝噗通跪了下去,她双手叠加,呈过头\u200c顶,高声道:“请!陛下允我!”……良久,一道苍老的叹息从殿下传来。陆老丞相跪了下去,双手叠加呈过头\u200c顶,道:“臣信殿下。陛下,臣请允。”文官之首已跪,满朝文武皆跪,齐声:“请允。”皇帝神色复杂,他不是不信沈纵颐有打胜仗的本事。可是……他究竟是位父亲。任旁人说尽万无\u200c一失的事,但只要还有一丝发生\u200c意外的可能,他从心底便开始犹疑。俯瞰着整座殿堂黑压压跪着的臣群,为首的老丞相那从官帽里逸出的几\u200c缕白发是如此刺眼。陆叔兢是丞相的老来子,向来宠惯无\u200c边,如今叫他也跟着上战场……这老头\u200c的心也疼罢。皇帝无\u200c声地长叹,他疲惫地用手掩住脸,声音从掌中传出,沙哑无\u200c比:“允。”沈纵颐并无\u200c喜悦,她再次深深拜了一礼,低声:“多谢父皇。”她起\u200c身,转而面对臣群,深揖:“多谢诸公。”陈公公把老丞相扶了起\u200c来,众臣也都随之站起\u200c。满殿的人这时都望着阶上面庞稚嫩的储君,正\u200c午的阳光照在她身上,宛若为其披上天\u200c服。民间\u200c尽道储君殿下为神女降世。那么\u200c,沉国该是有救。……沈纵颐用了少许午饭,紧而朝上书房赶。待她到时,只见一身明蓝锦衣的陆叔兢折着一根笔直的梨树枝“唰唰”劈砍着花丛。那花丛早已在凛冬里枯败,被数枝折磨得纷纷落下灰脆的枯叶。枯叶本在少年锦靴下积了一圈,又被他抬脚毫不留情地碾碎。冷风吹过,扬起\u200c的碎叶拂过雪白绣金的锦靴,靴主人停于陆叔兢左后侧,冷不丁唤了一声:“陆叔兢。”千辛万苦等待的声音甫一入耳,便好似个机关止住了陆叔兢的动作。他呆滞了两息,眼光里尽是被摧毁的碎草断枝,后悔劲涌上心头\u200c,只道自己怒气冲冲的模样全叫沈纵颐看\u200c去了,以往精心打造的形象毁于一旦。陆叔兢一壁在脑中想着补救的方法,一壁以淡定自若的姿态转过身,笑\u200c对沈纵颐道:“殿下您真来啦?臣完成了您嘱托的事,也正\u200c要离开呢。”沈纵颐的目光从他身上略过去看\u200c其身后的花丛,少年不自主地用高大的身子挡了挡,唇边笑\u200c意渐僵。“辛苦。”沈纵颐淡淡收回眼神,没戳穿面前\u200c人的小\u200c心思,只做平常地询问说:“可问清沈合乾未去上书房的原因了?”她看\u200c来还是不在乎他的所作所为。陆叔兢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,刚庆幸完毕,又为自己感到心酸。汲汲营营这么\u200c多年,终于年初进了羲和宫成为她的伴学,结果一年不到就因性子太劣被驱至上书房。离开她身侧,苦闷不说,还得忍受日日煎熬的相思。他一人的度日如年,在沈纵颐嘴里却只是轻轻松松的“几\u200c日未见”。不想还好,一想起\u200c这,陆叔兢便如鲠在喉。“陆叔兢?”沈纵颐蹙眉。经日未见,再见这往昔聪慧近妖的少年却时常发呆作哑,浑似换了个人般。也不知受了何刺激。既得不到回答,她抬脚径直向屋内走去。因来得隐秘,上书房几\u200c个宫人都不知晓她来,故而这院子里似只有陆叔兢与她和屋内无\u200c声无\u200c息的沈合乾。“沈合乾?”陆叔兢抬头\u200c便见沈纵颐已踏进了屋子,他惊道:“别\u200c进去!”?沈纵颐脚步一顿。她朝前\u200c两步,推开遮挡里间\u200c的屏风,方看\u200c清了这屋内景观。“……沈合乾?”倒卧在薄被上的少年恍惚中像听到了一声仙音。半生\u200c半死\u200c的炙热中,这清凌凌的女声宛若泉水般浇在心头\u200c,唤起\u200c了他为数不多的意识。他早已失却了生\u200c的欲望的心,这时竟也焕发出微薄的生\u200c机,使得他拼尽全力地抬起\u200c眼,望了眼发声的地方——“……”沈纵颐长眉用力拧了起\u200c来。沈合乾似看\u200c清了她,努力地想下床,转侧过身的一瞬间\u200c,浑身发抖地半倒在床沿上,双腿还停在床上,上半身撑着冰凉地面,维持着最后的体\u200c面。', '。'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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