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这就是他无言承受着何东来加租的原因。仅仅只是因为,他觉得抗辩无用。而他也不懂得抗辩。他无助地瞧着赵大郎和赵三郎,最后又瞧向依旧呆坐在门槛上的沈芜。“救救孩子吧。”这个少女不知从何时起,变得与众不同,他清醒地觉得她是唯一的救命稻草。如蚂蚁归巢一般,全村大半村民又都来到赵来家的小院,他们几十双眼睛都望向沈芜。他们知道她与陈氏米行有了契约关系,还捎带上了赵兴,不过短短两天一夜,她的人生轨迹已然与他们大部分人都不一样了。他们将她当做一面旗帜。沈芜从宋楼兰的袖子上挪开脸,调整着过于急促的呼吸,慢慢恢复平静,再一次抚平从耳边冒出的碎发,抹了一把脸,说道:“那好,就在这里从进山如何自救开始讲起。”她就坐在那儿,赤金色的夕阳照在她身后,将她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边。静穆的气质,挺拔的脊背,让她看上去像一把山间的兰花草,小溪从她身边流过,雪花落在她的脚畔,她在严酷的环境中汲取少量的养分,开出最美丽的花来。她是最脆弱却最坚强的杂草,有着世间最馥郁的芬芳。宋楼兰痴痴地看着,回神时有些吃惊。“如果上述条件都存在,只有一个办法。”他不禁开口问:“什么办法?”沈芜没有拿他当成外人,倾囊相授:“跑。”“用尽全部力气逃跑。”仿佛这是什么很厉害的要诀似的,她还反复重复。“往背风的地方跑。”“大家都听说过,水火无情,关键时刻还得看谁跑得快,谁跑得快,谁就能活。”屋内鸦雀无声,都在认真记忆和吸收她所授的知识。她的第一课是带着血和泪的。天快黑时,沈芜才讲完,并留了课后作业,从明早开始,鸡叫大家就得起床,围着村子练习跑步,她会带头并监督。以前她学累了就靠跑步解压,后来越跑越有力量,就将此作为热身运动,再去练习打拳或者撸铁。来到此地,这具身体营养不良,她不敢过分运动,要不然也不至于连何苦的拳头都躲不过去,还要靠宋楼兰。吹过邛崃山吹过干涸的湘江吹过她家那棵大榕树的风,滚烫而炙热地吹过每一个人的心底,看似没有留下痕迹,却人人都能察觉,有些东西从根本上变了。归家的人正从阴霾中渐渐走远,宋楼兰站在她的身旁,跟她一起看着那些背影,问道:“你说他们真能站起来吗?”沈芜:“不在沉默中灭亡,就在沉默中爆发。他们选择了站起来,就一定能站起来。”宋楼兰就像要在渔利口扎根似的,沈芜归家,他就又住进了他的马车,还将马车赶至沈芜的院中,人却不进去的。宋下童再三询问:“主子,您为什么还不走?”丰益堂也不是那等散漫的地方,能放任一个掌柜多日不归的呀,主子到底还想不想在里头混下去了。“你不觉得这村子挺有意思吗?”宋楼兰吃着他从沈芜锅里舀来的粥,“我总感觉她要做更大事。”比教村民读书识字明理还要大的事。宋下童:“是村子有意思还是沈姑娘有意思?”他的视线落在宋楼兰潮湿一片的左袖上,那上头的泪还没干透。宋楼兰停下手上的勺子:“嗯?”眼神变得锐利起来,仿佛被触动了哪片逆鳞。宋下童慌忙垂目,收起了戏谑的神态:“属下失言,请主子责罚。”宋楼兰并不理会他,脸色难看地用手接在唇边,吐出一粒物什,仔细看了是石子,愤而将勺子砸进粥碗里:“崔范真不是个东西!”宋下童:“……”到底谁不是东西?他们在车里吃饭,沈芜与赵婆婆还有赵兴也在院里的榕树下吃饭,他们还在唏嘘赵二郎的死。“你十一二岁才迁过来,你不知道,那孩子从小生得就俊,尤其是笑起来两个笑涡,十里八乡再没有比他更俊的。”赵婆婆跟沈芜说,话里话外都是惆怅,“可惜他家穷啊,娘又过世的早,没有哪家姑娘敢嫁进来,要是三郎是个女娘就好了。”沈芜想问,他生前喜欢什么,后日送葬她可以准备,但没问出口,死了就是死了,烧什么给他,都毫无意义。“他年纪尚小,但也到了娶妻的年纪,生前没有,不知死后赵来会不会给他找一个作陪,一个人终究太孤单了。”他们乡里乡间是有这等习俗的,有的是为了给女儿找个能吃饭的地方,有的则是想将烫手山芋丢给旁人,但也要防着一些破落户做事狠绝,会逼姑娘殉葬。赵来家他们知根知底,肯定是不会的。', '。'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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