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沈既白起身道:“宋公。”宋寺卿撩袍坐在窗前的八仙椅上,端起高几上的茶盏吹了吹,状似随意道:“听说你调了一批衙修出锁妖塔,似要单独问话?”沈既白:“是。”宋寺卿喝了一口茶,缓缓开口,“这茶呀,纵使入口再苦涩,也不是冲泡人的过错。若真刨根问底,不仅会伤了面子,还会损了里子,你说是与不是?”沈既白坐回去,“宋公有话不妨直说。”“你——!”见他油盐不进,宋寺卿重重地将茶盏放回高几上,端出上位者的气势,威严逼人:“沈少卿莫不是忘了上一次大理寺上下大换血,是因何缘故了?”“沈某明白了。”沈既白淡声道:“正如宋公上奏所言,那夜是狐王冲破封印,并非锁妖塔里的衙修看顾不当。”“哎!就是这么回事。”宋寺卿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,十分满意地点点头,“虽然那天你出去查案,不在城内,但回来后也了解过事情原委,还查什么呢?”沈既白话锋一转:“凌云君并不相信,执意要追查到底。”巧了,这番言词,宋寺卿也是一个字都不信。但凌云君身份特殊,虽然挂职寺丞,却算不上他的下属,搬出她来当挡箭牌,确实有些棘手。他皱了皱眉,问道:“你们一向不合,半月前还大打出手闹到了御前,此番为何会帮她?”“宋公也看到了,凌云君手段了得,她执意如此,沈某如何推拒得了?”三声钟鸣敲过,这是膳堂开堂,过时不候之意。沈既白站起身来,做了个请的姿势,示意他边走边说。宋寺卿定定地看了他半晌,才站起身来,率先走了出去。以他们这种身份,不用亲自去膳堂,自有衙役每日送食盒过来。但沈既白不喜欢搞特殊,任职以来,凡事都亲力亲为,这一点整个大理寺的人都知晓。因此,宋寺卿脸色虽然有些难看,却也没说什么。两个人一同前往膳堂,大抵是见他软硬不吃,宋寺卿只能苦口婆心地将十年前的事从头到尾的絮叨了一遍。锁妖塔曾丢失了一个妖怪,当夜的衙修不敢隐瞒,立刻上报给大理寺卿。那时的大理寺卿是个颇受圣人倚重的肱股之臣,他递上请罪奏折,没想到圣人真的因此将他革职查办,还一连贬了少卿与数名寺丞,并将那夜当值的衙修废去修为,关押在天牢最底层,至今未放出来。他虽然没明说,意思却很明白:走失无名小妖的后果便如此严重,若是狐王一事被圣人知晓,大理寺上下都难逃责罚。沈既白这才终于确定,事情根本不是宋寺卿上奏的“冲破封印”,而是逃脱。大理寺上下出于私心,心照不宣地都选择了说谎。*膳堂。大理寺头两把交椅双双前来打饭,惊得伙夫手抖了一抖,差点没拿稳手中的木勺。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在后方休息的厨子,右脚用力点了点地,发出的响动引来厨子的视线。他趁机朝人挤眉弄眼,下颌往二人那边扬了扬。厨子立刻走了过来,拿起闲置在一旁的木勺,给沈既白打完饭,轮到给宋寺卿打时,刻意压低了声音,赔着笑脸说道:“宋公今日怎么亲自来了?是送去的膳食不合胃口?需要再做点什么吗?”大理寺卿每日吃的饭菜都是厨子单独做的,这是宋寺卿继任后特意“提点”过的。本来少卿也在特殊照顾的范围内,但他们这位沈少卿年纪轻,性子直,总爱特立独行地和宋寺卿唱反调,自行取消了这份优待。“不用。”宋寺卿对伙夫道,“少来点。”伙夫抖了抖木勺,拣着肉给他盛满,直到目送他离开,才与身边的人双双松了口气。那两位祖宗在窗边的小桌前坐了下来,沈少卿低头吃着饭,始终未发一言,倒是宋寺卿一直在说些什么,都没顾得上吃。伙夫抻着脖子看了一会儿,便见一只纸鹤从窗户飞进膳堂,落在沈少卿的肩上。“沈既白!”是凌云君的声音。堂内埋头吃饭的衙役们动作一顿,纷纷竖起了耳朵,连又坐回后面的厨子都站了起来,仰着脖子往窗边看。“朝某查到一些重要的线索,沈少卿想不想知道呀?”又一只纸鹤落在了沈既白的肩上。一直絮絮叨叨的宋寺卿终于闭上了嘴,面色愈来愈沉,愈来愈难看。只见沈既白抬手,将肩上的纸鹤扫了下去,纸鹤下坠到半空中时,倏然化作一道云烟消散了。他看着坐在对面的人,微微扬起一侧眉梢,“宋公也看到了,这都是凌云君的主意。”', '”'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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