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，周歆单手拎起\u200c窗下的圆椅，啪嗒一声摆在榻前，撩袍坐下来，翘起\u200c了二郎腿。见状，唐彦修舌尖顶了顶腮帮，随后又勾起\u200c一侧唇角，笑得痞里痞气，“彻底不装了？”她也跟着轻笑一声，“都是千年的狐狸，谁不知道谁啊？装来装去没意思\u200c。”他赞同地点点头，“那就直接点，想要做什么直说。”周歆这才\u200c抬眼看他，“你应该知道大理寺有暗哨一直在盯着你罢？”唐彦修但笑不语。胳膊随意地搭在扶手上，她晃了晃腿，“薛五郎坠楼那夜，有名暗哨看见了全过程。”闻言，噙在他唇角的那抹似有若无的笑容明显地僵住了。果然，她没猜错。唐彦修上任不久，可用之\u200c人不多，他也不相信任何\u200c人。所以，他绝对不会\u200c让别人出手去推薛五郎。一定是他自己动的手。“这个人吧，现在就在薛宅门\u200c口的马车里。”她煞有介事地道，“薛公虽已致仕，又因薛五郎对公主无礼失了圣心，但影响力还是在的。若是他见了这名目击者，得知薛五郎坠楼并非意外，你猜他会\u200c怎么做？”唐彦修收敛笑意，冷声道：“你想如何\u200c？”“不想如何\u200c。”周歆朝人弯眸一笑，“只是想提醒一下唐少将如今的处境。”闻言，他低低地笑出声来，“心虚了？担心我将你的身份公之\u200c于众，急到\u200c深夜来府上威胁？”周歆不动声色地捏紧手指，“你若想平安无事，最\u200c好将重阳子交出来。”他笑得更大声，“我既然做了，就不怕报复。薛公已经不是宰相，就算桃李满天下又怎样？大不了参我一本免官流放。沈既白都不怕，我会\u200c怕？再说，乾坤八卦镜的效力修道士皆知，世上只有重阳子能证明你不是南衣，只要他不被捕，沈既白便\u200c不敢动我，我岂会\u200c随便\u200c将他交给你？”周歆轻轻地摇了摇头，“常言道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。你被仇恨懵逼了双眼，一点也不考虑身边人的处境。”闻言，他神色一变。沈既白恩怨分明，就算再想杀唐彦修，也不会\u200c动唐久微一根汗毛。薛家就未必了。一旦被薛家知道真相，别说唐彦修会\u200c被报复，无所依靠的唐久微不一定会\u200c遭遇什么。唐彦修咬了咬牙，“大不了我将人交上去鱼死网破！只要圣人相信你不是她，必然不会\u200c再追究我的过错。”“抱歉，你这条路已经被堵死了。”唐彦修诧异一瞬，“你什么意思\u200c？”周歆道：“圣人现在对你信任全无，已经将此案交给我处置。就算你将人交上来，案卷上怎么写由我说了算。甚至，重阳子究竟能不能活着出昭狱，也全看我心情。”闻言，他面色隐隐发白。“唐彦修，你我已是仇敌，不论重阳子出不出现沈既白都不会\u200c放过你，究竟要不要再多添薛家这个敌人，你自己看着办。”言毕，她低头端详起\u200c手指，时不时地扣一扣指尖，从容到\u200c似乎并不在意他如何\u200c选择。她越淡定，他越慌乱。良久的沉默过后，他忽而轻笑一声，“那我倒想看看，薛公究竟能将我如何\u200c。”闻言，周歆扣手指的动作一顿，讽刺道：“你可是一个好兄长\u200c。”他扯了扯唇角，“激将法对我不管用。”“是么？”她捻了捻指尖，轻声道，“唐彦修，其实你早就知道唐公的所作所为，那日是你主动要求令妹随你出城祭祖。你想支开她，让唐公有机会\u200c对张卿清下手。”“是又如何\u200c？”她冷笑出声：“你知不知道你亲手毁了她的姻缘？如今她常伴青灯古佛，与所爱之\u200c人相见不能相守，你可有半分悔过之\u200c心？”唐彦修的目光乍然犀利起\u200c来，“悔过？他出身商贾也就罢了，与阿施结识以来可曾为她做过什么？堂堂七尺男儿，受辱还要阿施出面相护，就这等品性还想娶我妹妹，他也配？”周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，忽然就没有再聊下去的欲望。此番上门\u200c套话的行为多少有些不理智，但也不算全无收获，至少可以确定唐彦修并没有将她身份公之\u200c于众的想法，还意外收获了永定楼这条线索。离开唐府时，夜色更深露重，巷弄两侧的院墙高\u200c耸，连月光都照不进\u200c来，没有一点光亮。租借的马车已经不在了，她往前走了几步，犹豫着是回水云间，还是去张卿清那里买个醉。身后传来轻微的声音，好像有人在跟着自己，回头一看，黑乎乎的巷弄里空无一人。', '。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