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可于她而言,瀛洲若败,贺州的官员和幕僚们,便有杀她的理由。她说:“我和陛下一样的。”收了密诏,她走出黄府,走进人流如织的街道中,隐匿于人海间。第二日他们启程离开天子城,回程路上,山间杏树绽放,在满山灰绿间白得醒目,谢绮望着连绵的杏花,心间蓦然松软下来。她忽然闪过一个念头,如果当时逃跑,不作为谢绮生活,而是在遥远而无人的大地上游荡,自己的心会不会轻一些。这念头猝不及防,让谢绮意识到了危险,夺贺州也好,杀父师兄也好,攻打瀛洲也好,她无非是想通过行动让关于她的一悉数消失 ,用另一种身份,光明正大,无所畏惧地站在天地间。她忽然叫住前方的江银廓,对方茫然回首,轻勒缰绳,减缓速度。等两匹马并行时 ,江银廓询问,“怎么了?”远处山路曲折,树烟朦胧,谢绮望着前路,喃喃道:“若攻下瀛洲,你有何打算?”江银廓自幼在船间行走,船上无数的人来来去去,养成江银廓对人敏锐的感知与体恤。她觉得对方并不是在问自己,却也还是认真回答。“我这两天在天子城,不跟魏时同时 ,总在茶庄泡着 ,他们的茶庄和杨仙镇真的不一样,堂中有说书的,特别有意思,到时候可以去天子城学学。”江银廓感慨完,转头望她:“你呢?”这一问,让谢绮的心空了一下,她恍然意识到,未来如同一片广袤无际的森林,等这场复仇过后,她将置身林间,不知何处是尽头。江银廓伸出手,轻拍一下她肩头,让谢绮猛然回神。“慢慢想吧。”江银廓笑笑,“毕竟你的今生和前世不同,没活过的日子,总要认真对待。”第12章 高台幕僚们离开议事厅时,已是日暮,人影尽散,斜阳射进屋,落在谢绮半片衣衫上。她有些疲惫,坐在木椅中出神。今日关于兵防与领将人选,一直没有商议出结果,谢绮本想自己带兵,可考虑贺州无人坐镇,于是没有开口。若当时魏时同当上节度使,自己便可痛痛快快地杀进逐鹿城。争论间,谢绮打量室内争论的幕僚,魏时同站在人群中,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。从天子城回来,谢绮感受到魏时同的变化,想着是否要同他聊一聊,思量间,却发现魏时同独自走进议事厅中。谢绮扶着座椅坐正,有些迟疑,“还有事?”只见他缓步而来,离桌前一步站定,用一种似乎看透什么的眼神,凝望着自己。谢绮被这目光端详得不自在,幽幽说道:“直视主公,有刺杀之嫌。”而魏时同恍若未闻,干脆将两只手撑在桌面上,可那神情,似乎并不想放过她。“你想自己带兵攻打瀛洲吧?”被戳中心事,谢绮一怔。“你当时想让我坐节度使,不是为了让我重回天子城。”魏时同望着她,漆黑的瞳仁,如同深夜的天穹,“我知晓各藩镇形势,又在天子城为官,如今贺州若能有接手,除了你,便只剩下我,我若成为节度使,你便可以带兵攻打瀛洲,你当时在河堤时说,你要攻打瀛洲时 ,我还觉得很困惑……你不是为了贺州大权。”魏时同顿了顿,确定了真相。“你想消失,对吗?”顷刻间,怒火点燃了那片黑色的眼睛。魏时同长眉倒竖 ,甚至忽略了自己不是谢绮的对手,伸手攥住了谢绮的衣领。咫尺间,谢绮感受到他紊乱的呼吸。“你若想逃跑,冬日时就不该出现在河滩上,真想逃跑,为何是现在?”魏时同定定地看着她,“我们都是局中人吗?”漫长的沉默后,谢绮苦笑了一下。魏时同又问:“这么说来,你是想出兵亲征周道山,然后消失么?你想怎么消失……战死吗?”谢绮小看了魏时同,他的确是位谋臣,消息知晓的越多,会渐渐拼出真相。握在她衣襟上的手,渐渐收尽,谢绮听见他略微沉重的声线。“你用两州部做局,为的就是这个?”“谢周不死,我的新路,走不出来。”“这就是你不惜杀父弑兄的理由?”谢绮定定望向他,不肯躲闪,魏时同在她的脸上看到一种决绝,所有人都认为她其罪当诛。“黄淮叛你时,至少有我救你 ,三十六年前,我死于逐鹿城,被周道山以兵刃穿胸时,已有七月身孕,杀我的原因,是我作为使臣前往紫云城求援失败 ,谢镇大门紧闭,拒不派兵,谢镇没有杀我,可我却因谢镇而死。”谢绮尽力说得克制,旧事重提,却依然觉得如鲠在喉:“你就不曾好奇,为何我在杨仙镇真实的预判,为何那么准确?是因为前十六年的事情,我曾经经历过,如出一辙,毫无变化,我若接受安排,嫁给周道山,最后还是这样的结局。”', '”'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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