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“膝盖不疼么?”昭妃却温声问她。沉沉一愣,下意识点了点头——立刻又疯狂摇头:“不疼、不疼,娘娘,奴婢……”“说了不必,就是不必,”赵为昭道,“本宫拿来给你挑,你就挑。”说话间,她的目光落在沉沉空落落的耳垂上,又道:“多挑两对,换着戴。你正是好年纪,这般素净做什么?”......小宫女得了赏赐,诚惶诚恐地退下。昭妃目送她背影远去,原本斜倚在美人榻上的身子却倏然倾倒,右手撑颊,眉头紧蹙,左手不住揉按着太阳穴。荃华见状,忙放下手中托盘上前,为昭妃轻捏肩膀。自赵为昭入宫至今,便是她侍奉在旁。主仆二十年,她鲜少见到自家主子这般愁惘的神情,忍不住小声发问:“娘娘,这丫头……不得娘娘的心?”赵为昭沉默片刻,摇头道:“不。”“她是个好女子。本宫只是,有些后悔。”“后悔?”荃华一脸不解。按说这是娘娘第一次见着这丫头,两人从无渊源,悔从何来?赵为昭却不再说话了。她闭了眼睛,想小憩一会儿整理思绪,脑海中,却仍是渐浮现出一个熟悉清瘦的身影。*想来,一切或许都源于一场不便为他人所知的怪梦。可分明是梦,两眼所见、两耳所闻,却都再真实不过,让人难免恍惚:究竟是庄周梦蝶,抑或蝶梦庄周?梦里的女子,与她方才见过的少女有八九分相似,却做妇人打扮,坐下首,垂眉顺眼听她问话。她记得自己亦是赐她钗环,教她道理,气氛却远没有今日这般和谐。那女子诚惶诚恐,越听越怕,末了,戚戚然抬起头来。姿色平平,独一双眼生得极好。许是察觉出她话里的深意,那眼更仿佛受了惊的兔子般,水灵灵,波光流转,叫人不免心生怜惜。【妾自知身份卑贱,蒙殿下爱重,自当好生伺候在旁,日后府上迎了主母,更不敢有半点怠……】怠慢。话音未落。本该身在军营的三郎却忽的撩帘而入,一路进了内殿。似替人壮胆般,他径直护在了那女子身旁,甚至不顾她这个母亲就在跟前,反而毫不避忌地、轻轻握住了女子的手。小言安慰片刻,方才抬头看她,道:“有什么话,说给我听便是了,母妃勿要为难我家新妇。”三郎爱着这女子,是人尽皆知之事。只可惜,后来三郎纳了正妻。娶妻于他们这等天潢贵胄而言,自是为门楣,为助力——偏偏一颗心,却无法为门楣而倾倒。于是妻妾不睦,后宅不宁。没过多久,那女子便轰然病逝,香消玉殒,与三郎相伴,满打满算不过两年。她记得,三郎不顾军机,纵马千里赶回,亦不及见那女子最后一面。后来更是旧伤复发,从此缠绵病榻,不利于行,在储位之争中节节败退——有了这样一场梦在前。赵为昭想,她这个做娘的,又怎会像梦里那般重蹈覆辙,答应谢婉茹把这女子从朝华宫中救出、放任那孽缘在眼皮底下生根发芽呢?如今,这女子的命运已因自己一念之差而风景忽变,究竟是福是祸,无法预知。她亦只是,做了一个母亲该做的事罢了。第20章 平西王而沉沉怀里揣着莫名其妙得来的赏赐,走出露华宫主殿,仍不免有些恍惚。她总觉得,自己今天来这一趟,似乎只是专程来为昭妃娘娘讲了一遭绘声绘色的少年往事,顺带走狗屎运、蹭了一顿平素不敢想的丰盛菜肴,以及——临走前,两姐妹话别。沉沉偷偷塞了一对专门挑的碧玉耳环给自家堂姐。“娘娘给的,”她小声说,“二姐,你拿着。”“这如何使得?”谢婉茹摆手推拒。“叫你拿着你便拿着。”沉沉却难得强硬,把那耳环塞进堂姐手中,一如那日朝华宫前分别,她也曾接过少女淌泪的赠礼。当初为救下肥肥,不得已把那对耳环卖了,她一直于心有愧。手上又不宽裕,一直攒不出钱赎回。如今总算能弥补些许,怎能叫人推回来?何况自己这还留着两对呢。沉沉正想解释,手腕却忽被堂姐一拽,人还没反应过来,身形已和身边一堆匍匐在地的宫人融在一处。她甚至连来的人是谁都没看清。只觉眼前掠过一阵劲风,回过神来,又听得宫人们难掩喜色的窃窃私语:“是平西王——”“王爷回京,见了陛下,这就求旨来见娘娘了?”“想来王爷与娘娘自幼亲厚……咱们娘娘有王爷撑腰……”', '”'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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