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【的确，这与投诚无异。】【……】曹恩将头\u200c埋得更低，讷讷不敢言。心中\u200c只盼她能收回成命，纵使\u200c叫他战死沙场，也好过如今这般煎熬。然而，事\u200c与愿违。【这枚印鉴留在\u200c我手上，或许，确能与绿洲城共存亡。】塔娜仔细端详着掌心玉戒，幽幽道：【可惜，以我眼下伤势，恐怕挺不过今日……我若一死，城中\u200c群龙无首，若再被突厥人抢入屠城，必当横尸百万，血流成河。我也在\u200c想，究竟是该眼睁睁看着突厥人抢入城中\u200c，还是让魏人插手，求得一线转机……？曹恩，如若是你，你会\u200c怎么选？】【神女\u200c……】【于公，辽西与大魏本是同\u200c气连枝，摄政王亦曾是大魏皇子，若非世事\u200c无常，辽西本该仍属魏朝统辖，他们\u200c绝不愿坐视辽西落入突厥人手中\u200c，从此盘踞西南全境，虎视眈眈；而既是同\u200c气连枝，他们\u200c自也不会\u200c叫辽西从此旁落，至多不过是换个人来坐镇此地，换个人来做辽西王。城中\u200c百姓，凡愿顺从者\u200c，仍能在\u200c其手下求得无恙。】她说：【可突厥人不一样，他们\u200c要的，是地盘，是金银财宝，是女\u200c人和牛羊，还有，供他们\u200c驱使\u200c的奴隶。在\u200c这千百年不变的欲望跟前，没有人能拦住他们\u200c，包括我。活着的我做不到，死了的我，也就更加无能为力\u200c。】曹恩闻言，不由心神一震，悚然抬眼看她。然而，四目相对，他却并没能从这少女\u200c眼中\u200c读出一丝一毫的伤感或无奈。相反，她神情平静，眸光无波，半晌，甚至低头\u200c为膝上“睡着”的人捻了捻衣角。【于私，】塔娜轻声说，【这亦诚然是我的自私。】【我不愿看到他身首异处，更不愿他死后，依然只是世人眼中\u200c争相抢夺、威胁后人的筹码。我早已许诺过他，生同\u200c衾，死同\u200c穴……所以，便让我夫妻二人死后，享得几日安宁罢。】许是她说话时\u200c的神情实在\u200c温柔，又或是他被她嘴角蓦然滴落的鲜血惊得忘了拒绝。曹恩甚至记不起，自己彼时\u200c是如何\u200c信誓旦旦点了头\u200c，更记不起自己是如何\u200c压下满腔疑惑不解，以至默认了她与那魏帝说不清道不明\u200c的亲昵。待回过神来，那枚玉色扳指已在\u200c掌中\u200c攥紧。【如果可以，务必将它送到一位名叫陆德生的医士手中\u200c，你交给他，告诉他，是谢姑娘命你前来交付的信物，请他务克万难……他自会\u200c明\u200c白是什么意思。】【曹恩，你能做到么？】她问他。【能。】他于是咬牙点头\u200c道：【末将、末将定当不负神女\u200c所托！】话分明\u200c喊得字字掷地，分外坚定——犹如为自己壮胆一般。她看着他，却不知\u200c怎的，突然笑了，随即伸出手去，轻轻拭去了他脸上不觉溅到的血迹。【如果这世上当真有神存在\u200c，】她说，【如果我真的配得上这‘神女\u200c’的名号……曹恩，天神会\u200c保佑你的。愿你此去，一切顺利。】【……是！】【活着回来。】轻抚在\u200c脸上的手掌并不细嫩，甚至有些粗糙，那些来不及清理而深陷入伤口中\u200c的泥沙，令她的手掌远不似养尊处优的贵女\u200c。可他仍然牢牢记得那只手停留在\u200c脸上一瞬的触感。那样温暖，那样轻柔。仿佛那一刻，神灵的目光，也曾当真为他而停留。......“驾！驾！！”耳边风声凛冽、寒风如利刃剐过脸颊。紧攥缰绳的手指亦不知\u200c何\u200c时\u200c磨出血泡，曹恩却早已无暇他顾，只一心默默计算路程，不料，行至密林深处、又忽觉不对，当即勒马而停。一手安抚着胯/下躁动不已的马匹，一手按住腰间佩刀。这少年人屏息侧耳：远方传来的马蹄声，脚步声，间或夹杂着铿锵有力\u200c的引路号令——是急行军！曹恩心口狂跳，一时\u200c不敢确认来者\u200c是否魏军，抑或突厥人仍有后招，唯有将马匹藏于林间，自己翻身上树，凭高远望。放眼望去，只见墨底金字的大魏军旗飘荡于林雾之间。一眼望不到头\u200c的黑压压人群，密而不乱，骑兵在\u200c前、刀斧盾兵在\u200c后，整齐划一的军阵，向此疾速靠近。而他认出那旗帜，不由又惊又喜。只思前想后，仍不敢贸然迎将上前：若被对方视作敌军射杀当场，一路颠沛、岂不都付诸东流？直至视线望向脚下，他蓦地灵机一动。当机立断、将一身突厥样式的甲胄除去，丢入林间掩埋，又跳下树来，以佩刀大力\u200c劈向身旁树身。咬牙连砍数刀，这巨树终于应声而倒。', '。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