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赵皎下意识脱口而出:“谁——”“苏道助的妾室,杜秋娘。”苏苑慧眼神发愣,口中喃喃而出。只见来人脚步款款,得是慢了苏夫人数几十步才出场,她两颊施朱,额头敷粉,一袭紫衫白裙,越发衬出其削肩细腰的美好身材,满头的金簪玉环,也掩不住她秀发如云,行走间低眉浅目,婷婷袅袅,宛如在风中静静颤动的百合,只消一眼,便无比惹人垂怜。这女人明显有了些年纪,却照旧能令人心生惊艳。立时便有不少意味各异的眼神黏在了女人身上。文氏脸上微笑不变,很显然,经过了十几年,她对于自家老爷这房妾室的样貌带给周遭的冲击,早已适应良好。但在苏苑慧看来,这朵家养的名花,哪里是朵安分的娇花,分明是朵欲说还休的菟丝花!苏苑慧也是在赴宴之前才被自家亲妈郝氏告知,原来自家那便宜大伯,还有个曾声名远扬的妾室。杜秋娘,自小被卖到吴江为婢,妙龄坠入章台,遂被大家收养,延师教读,训练歌舞,等长到豆蔻之年,便挂牌迎客,因其容色惑人、通体雪艳,又善解人意,一时间名冠江南,被捧为名妓,无数江南才子争相为其题诗。十六岁时,杜秋娘便被平阳王门下长史买入府中,做了歌姬。平阳王即当今陛下容凛的九皇叔,本已就藩在外。先帝朝时,中宫芈皇后终于诞下嫡皇子,没过几年,平阳王曾背后参与鼓动大皇子夺嫡一事被人揭发——其继王妃又乃大皇子姨母——后遭查实,经此一事,平阳王一家被幽禁降爵,门下四散,其王府长史自然也首当其冲,革职被杀。杜秋娘由此被苏道助收入囊中,自此长宠不衰。之前女儿傻也就算了,家里既不想她出去丢人现眼,也是不放心她出去大场合遭人说三道四,来之前,郝氏特地叮嘱女儿不要大惊小怪。毕竟这杜秋娘来历确实不堪,但又确实好看。半晌,苏苑慧又忍不住悄悄拿眼神去瞥便宜大伯母的脸色。她惊异地发现,文氏竟似乎是真的和杜秋娘相处良好,两厢堪称妻妾和谐。苏苑慧心中不忿又叹服:古代这正房太太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,反正换做是她,绝不可能放心得下自家丈夫身边有这么个一骑绝尘的美人。不远处,过去好一会儿,赵皎才咬牙慢声,一字一顿道:“常乡君为了欣赏美人,可真是费、尽、心、机啊。”“哪里哪里。”常宁悠然摇扇,“不过是爱美之心,人尽有之罢了。”“我久居汴州,看来还是小瞧了京都人杰地灵。”美人当面,赵皎心中不禁做出比较,“毕竟这女子上了年纪,又出身烟花——虽说美人相似,但想来还是宫中的贵妃更惊艳些。”她语气毫无狎戏,态度竟然是认真的。常宁神色淡淡:“美人嘛,美到一个境地,总免不了会有些相似之处——不过你可必须得记住了,这话只能对着我,且只说这一次,就够了。”第26章容凛在上内朝小会。一帮勋贵重臣在他面前吵得正欢。“……陛下娶妃,当是我朝天子登基以来的头等大事,以绵延皇嗣、延我国祚,意义重大,于是内务上再重视不过,也都情有可原——可忠献王,你府上后院前日又抬进了第九房小妾,如今就是打叶子牌,都能凑上两桌!就这,还有老脸开宴请客,也用得着如此大肆铺张浪费?怎么,是要这许多人去瞧你张扬着这张老脸,如何一树梨花压海棠吗?”“你!你!——姓叶的,你不要欺人太甚!有辱斯文,当真是有辱斯文!”被当着许多人面前当面揭短,忠献王容铖勃然变色。容铖向来擅于武而于逊文,他自知在拽文方面斗不过叶鸣蕃这个考学出身的,当然不愿与他多做纠缠,而是直击问题的本质:“任你再怎么分辩,可朝廷国库的开支都摆在这里。怎么,左仆射还想拿陛下纳妃的理由去填底下人制造的亏空?”容铖重重地哼出一声:“强词夺理!痴心妄想!”左仆射叶鸣蕃身形清瘦,长须飘飘,好一个忧国忧民的清癯文官之相:“老夫却以为,忠献王殿下才倒向着你那南边的亲家!红口白牙一张,就要盖个贪赃枉法的不法帽子给老夫。我京都兼一十七省的用度都报上来,年年都要分出去些定额说要给南边造战船?户部的条子批了,钱也都给了,结果呢?水师打赢了吗?”容凛大半张脸都掩在高冠垂珠之后,只让人瞧见是正视这边,其神色却教人难以捉摸。“唉,叶相息怒。”右相顾应和,正应了他的名字,及时出面做了个和事佬,“大家都是为了我大虞国祚。”', '”'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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