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他点头。“有。”他一步步靠近她,看着她同样也有些疲倦苍白的脸,突然问:“再经历一次这样的事,怕么?”她没想到他问这个,迟疑着点了下头。其实她怕。威胁、下药、与张瑾对峙,任何一个环节错了,她都可能满盘皆输。在与嘉乐饮酒时,她怕自己估错了嘉乐,对方会提前在酒里下药;逼张瑾饮酒时,她又怕张瑾不会进她的圈套;张瑾中药后,她又怕张瑾真的会对她做什么。但她是帝王,不能表现得怕。一旦她怕,豺狼虎豹就会扑过来撕碎她。“现在呢?”她摇头。“好。”他温声道:“臣让人取消了朝会,又备了膳食,陛下吃饱之后,好好休息一下吧。”第75章 无耻之徒6没有质问,也没有责怪。也没有在她跟前表现出伤心与失望。姜青姝确实很累,但她依然想好了怎么分出精力来安抚君后,谁知对方只是有条不紊地帮她善后,问她累不累。她累,她太累了,精神一放松下来,就又饿又困。他都安排好了。姜青姝突然伸手,拉着他的袖子,用力把他一点点拽到身边坐下,示意戚容先给他诊脉,赵玉珩怔了怔,“陛下。”她说:“朕觉得你也比朕好不到哪去,别乱动。”赵玉珩沉默。他垂睫,看着她把他的袖子撸起来,露出白皙清瘦的手腕。戚容把完脉,低声说:“君后该好好休养了,胎气不稳,气血不足,长此以往对胎儿……不太好。君后以后至少要按时休息进食,避免忧虑过度。”赵玉珩叹了一声。“陛下真会反客为主。”她笑了笑,双手掰着他的脸,让他好好看着自己,“你觉得朕像有事的吗?”他注视着她乌黑雪亮的眸子,企图从里面看出什么来,却只看到自己清澈的倒影,好像满心满眼都装着他,吸引着他沉醉其中。这是一双会骗人的眼睛。他不是不信帝王之爱,也不是不信她是个很好的姑娘,只是一切正义的道,只要沾染上权谋,都容易迷失其中,那些杀戮与血腥一旦沾染,就越容易反噬自身,回不了头。他昨夜是想质问她。但静静想了一夜,他想到了她第一次中药的样子,那么惊恐可怜,连他身为男子,都留下了一些屈辱的阴影,她只会比他更为痛苦崩溃。他们都是受害者。能克服这样的痛苦来反击,本身就需要莫大的勇气和决心。他还怎么忍心苛责?不同的时局,需要的是不同的道,他所学多为定国安邦的计策,在如今却倍感捉襟见肘,而她的道或许在这种孤立无援的局势下,才是唯一的办法。赵玉珩摇了摇头,“陛下有自己的分寸,但愿这样的事,不会再发生了。”“不会了。”她忽然想起什么,屏退身边的人,低声问:“霍凌……是你事先吩咐的吗?”“是。”“他还好吗?”赵玉珩笑了笑,“他被杖责后,跪在外头一夜了,现在还跪着。”她皱眉,正要说让他快起来去歇息,赵玉珩却好像知道她的想法,又淡淡道:“就让他跪着罢,他只有跪着,心里才好受些。”否则,以那少年执拗的性子,是不会原谅自己的。他又会钻牛角尖了。又一次没能护住陛下。姜青姝抿了抿唇,想起昨日,那少年被人按着跪在地上,那双眼睛里满是惊慌和哀求,就这样望着她。他的眼神太清澈。她一下子就知道他想说什么。“他没有必要自责,朕若想做什么,岂是他能阻止的。”她叹息,“若是私下里也罢了,昨日他当众如此冲动,朕就算明白他的好意,也无法直言,只能先处置了。”赵玉珩紧了紧她的手,又帮她理了理衣衫,端起一侧宫人端过来的糕点,递给她。“关心则乱罢了。”他摸了摸她的额角,“臣能理解他,因为臣也是。”——姜青姝食用了一些糕点,暂且压压肚子,随后便吩咐左右,先扶君后回去歇息。她则起身,去了紫宸殿。她暂时没有召见嘉乐等人,而是翻阅中书省呈上来的奏疏。女帝偶尔繁忙时,会允许身边的秋月翻阅这周奏疏,将之归类。今日的奏疏太多,已由秋月亲自归类为左中右两摞,左边的是请安折子,中间的是一些杂事,右边则是弹劾王家的折子。啧。右边这一摞,还挺多。姜青姝拿起几封看了看。最上面的几封奏疏各自出于崔、宋两家。一个是户部尚书崔令之弹劾宁国公王陵,称其曾纵容家仆侵占良田;一个侍中郑孝弹劾宁国公贪污受贿、结党营私;一个是御史中丞宋覃弹劾宁国公家风不正;最后一个,是门下左散骑常侍上奏弹劾宁国公纵容其子欺良霸市。', '。'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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