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这群家仆口中唤着“三郎君”,她若记得没错,这就是郑宽那适龄的小儿子,原定要入宫参选之人,郑宽是天子提拔出来制约张瑾手中之权的人,他的儿子入宫,自然也带有几分朝政方面的作用的。虽然今日临时决定取消让他入宫,但这也不妨碍长宁瞧一瞧热闹。她觉得有点意思。往日她去拜访谁,以她长公主的身份,谁家不是好生礼遇招待?就算府上有什么密辛,或者需要责骂什么犯错的奴仆,那也是他们府上私底下的事,绝不会冲撞到她面前来。偏偏今日,她就看到这郑三郎在这种地方随意羞辱打骂别人。看着,他品性不好。就算没有发生郑赵恩怨,长宁看到此人作风如此,也会建议天子换人。但这落水有些突然,甚至有几分蹊跷。方才隔得太远,加上这漫天的雪容易闪花了眼睛,长宁不能确定自己看得对不对,决定再仔细瞧瞧。那麻衣少年非常瘦弱,看着比郑澍无助多了,被按在水面下呛了好几口水,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微弱,渐渐往水底沉去。像是快溺死了。一干家仆已经把郑澍救了上来,紧张地围着他,没人去看另一个人。长宁道:“救人。”她一声令下,公主的贴身侍卫立刻跳下冰湖,去救沉入水底的少年。“哗啦”一声,人被救出水面,被扔在了地上。少年伏在地上,虚弱地吐着水,麻衣浸满了湖水,遍布鞭痕的四肢寒冷到痉挛,脸惨白得好似鬼魅,额发紧紧贴着脸颊,露出异常精致慑人的五官。从长宁的角度,可以看到他又浓又密的睫羽。长宁很是意外。她喃喃道:“这相貌……着实不错。”这样漂亮惊艳的脸,被水浸湿,好似被擒获的水妖一般。就在长宁观察他之时,郑宽和其夫人许氏已经匆匆赶了过来,那许氏一见儿子的模样,直接不管不顾地扑了过来,招呼婢女给他披上暖和的衣裳。郑澍哆哆嗦嗦地靠在母亲怀里,昏迷前还不忘抬手指着那小傻子,说:“娘……是他害我……”说完就昏死过去。许氏一见儿子晕了,顿时呼天抢地哭了起来,咬牙切齿地让郑宽杀了那傻子给儿子主持公道。郑宽起初也欲发怒,回头定睛一看,那小傻子居然已经被长宁公主救了起来,表情顿时有些异常。他让下人带着夫人和三郎快回卧房,再叫大夫过来诊治,吩咐完了一切,才上前对长宁抬手。他和颜悦色道:“殿下,臣府上发生这样的事,让殿下见笑了。”长宁笑道:“大人严重了,本宫今日只是凑巧才碰见,能救下一条性命,也算是一桩功德。”她的目光落在地上虚弱发抖的少年身上,问道:“此人……可是大人府上奴仆?”郑宽正要作答,就感觉衣摆被扯住。那地上的少年奄奄一息,抬头露出涣散惊慌的乌眸,眼神不安惶然到了极点,苍白的指骨攥着郑宽的衣摆,就像扯着救命稻草的一样。“爹……爹爹……”他嗓音痴讷,像是从喉咙里挤出的破碎哀求,像可怜的小兽。郑宽脸色遽变。长宁眸光一转,笑容加深,顿时有几分意味深长了起来,这竟是郑宽的儿子?看来这郑府之中,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啊。她今日是运气好么?连这样的稀罕事都能碰见。回头,她可要与皇妹好好说道说道。郑宽垂头死死地盯着这傻子,眼神里充斥着排斥与厌恶,像在盯着看什么恶心的蚂蚁,一抬头,显然有些慌乱了起来,保持镇定地笑道:“殿下莫要误会,他……不过是个心智失常的傻子。”他可不能让长宁觉得他故意隐瞒这个儿子的存在。上回女帝见过这傻子,说大了,他可是欺君。长宁一脸“我懂”的表情,“此事是郑大人府上之事,与本宫无关,不过……尽管令郎声称是他害下水的,但本宫亲眼见了落水的过程,原本是令郎要落水,是他身上帮忙拉了一把,这才一同被带下水里。”郑宽干笑:“是、是么……”长宁觉得既然是傻子,反应定是很迟钝,没有道理那么及时地伸手去拉、继而被带下水,如果这真是郑宽的亲生儿子,那事情就有点变得耐人寻味了。如果她方才没和他对视上,这少年会不会不会落水?如果郑家没得罪赵家,郑宽依然要送三郎入宫,这回二郎病了,三郎又落了水,可就只剩下这一个儿子了。长宁仔细盯着地上跪着的小傻子,企图看出什么。可惜,他一副痴呆迷茫可怜的样子。', '。'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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