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她等了一会儿,闭眼养神,嗓音低弱了下去,“没事的话,爱卿就退下吧,朕还要小睡一会。”她摆了摆手,周围的宫人都要退出去,但张瑾还是迟迟未动。张瑾看着她半透出来的影子,袖中的手掌捏得很紧,好像在挣扎抵抗什么。他现在应该说点什么。《左传》言:知错能改,善莫大焉。连读过书的小孩都知道这样的道理,可这对于此生只对先帝低过头的张瑾来说,低头就意味着折辱,就意味着舍弃他好不容易捡起来的自尊,比要他的命都困难。他不是个会低头的人,没有谁能让他低头。可是他又无比清楚,他如果不做些什么,也许她就真的不会再理他了。张瑾藏在袖子里的双手已经攥到最紧,紧到发疼,脸色紧紧绷着,心脏好像被滚水煮着,煎熬无比。沉默许久,他不等自己熬出那句“对不起”,先一步上前,掀开帘子,来到她身边。她愣了一下抬眼,对上男人黑沉慑人的眸子。“卿这是干什么?”她轻微地往后缩了一下。张瑾缓缓在龙榻边坐下,看着她有些素白的脸,想说些什么。【司空张瑾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女帝,得知女帝有恙,忍不住去见她,并觉得自己应该向她道歉,却迟迟说不出口。】他试图以其他言行来替代那句“对不起”,可却发现,自己活到这个岁数,除了权谋算计,别的竟都不会。他甚至连怎么哄姑娘都不知道。烛火黯淡,暖阁幽寂。窗外小雨阑珊,万叶沙沙,暖阁角落的描金炉龛冒出宁神香气,涌入肺腑,让心神停住摇晃。姜青姝悄悄观察着对方的脸,发现张瑾绷着一张脸,明明没有什么表情,却比平时看起来更紧绷压抑,好像要被逼着干什么似的……什么啊……一副要被强奸的表情。不好意思开口就不说了呗,又要逼自己,又拉不下这个脸,何必呢。她也不会给他递台阶下的。绝对不会。张瑾抿紧了唇,没有直视着她的眼睛,压低嗓子问:“……他们说……陛下头疼……好些了么。”“嗯。”她只回应了这一声。没有什么多余的态度和反应,也没有主动配合什么。他就像被架在火上烤,问完了这一句话,却发现火上浇油,没有任何好转。索性袖子比较宽大,可以让他遮掩捏紧的手掌。张瑾闭了闭眼。他又笨拙地放柔声音:“……这几日,是臣不对,不该问也不问就误会了你。”她淡淡道:“司空说笑了。”张瑾抬起手掌,想帮她拨开额前散开的碎发,姜青姝下意识偏头躲开,他的手在空中滞了片刻,却还是倾身过去,认认真真地帮她掖好碎发。他的官服上带着冷香,扑向她的鼻尖。之前有多冷。现在就有多温柔。“臣已经知道,陛下不是要杀臣。”她铁了心不给他好的处境,就是不回应,张瑾的鼻息变得压抑急促,主动丢开尊严的羞耻感攀上他的耳后,连指尖都变得烫起来。他低眼看着她,“陛下,这么生臣的气。”她说:“是。”张瑾:“……”张瑾忍了又忍,收回手,坐在她的床榻边,一品的官服衬出清隽挺拔的气质,白玉般的手指端起方才宫人端进来的瓷碗,递到她面前。“陛下喝药?”她不理。张瑾用手指试了试温度,耐着性子说:“不烫。”“……”“臣喂陛下?”“……”【司空张瑾主动向女帝低头,没有一次得到回应,越发感觉到尴尬,想要退缩,却还强逼着自己哄她。】姜青姝就是想看,他视为比性命都重要的自尊心,又能被他放到什么地步。如果她屡次不识好歹呢?他张瑾这么自傲的一个人,会恼羞成怒吗?眼前的人全身都绷着。哄她的语气僵硬,喂药的姿势笨拙,连表情都死死绷着,就好像是奔赴刑场一样。他却面临着更大的挑战。手里的汤匙递到她唇边,她好像终于不耐烦了似的,抬眼看着他,语气半嘲,“朕不喜欢这样。”张瑾垂眼,“……那陛下喜欢什么。”“卿自己想。”张瑾没有碰她,若是情投意合半推半就,他可以像个成年男人一样拥抱她,但这样的情景,他碰她一定会惹她不快。她还在生气。其实对于她做什么会开心,张瑾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,但每每他无所适从、进退无奈时,被她扯着袖子故意惹得情动意乱时,她总是笑得最欢、最狡黠得意。', '。'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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